紀清嫣的新店還挺好找的。
她盤下了一家面積很大的商鋪,上下兩層,連店鋪的名字都挂上去了。陳蕭燃隔着玻璃往裡看去,裡面竟然已經裝修得差不多了,用餐區的桌椅還疊在一起,沒有擺開。看來這一星期她沒閑着,一天也沒耽擱。
按照紀清嫣的安排,下周就能開業了。
陳蕭燃站在店門口,很沖擊地感受到了紀清嫣的變化。她比她想象中的更堅強,有能力,很獨立。
美術館附近的街道很适合約會和散步,陳蕭燃一個人沿着路走了許久,許多情侶都挽着手從她身邊經過。
陳蕭燃走進一家畫廊,閑逛着,主要是想蹭蹭冷氣,她孤家寡人的,不想這麼早回家。
忽然,她看見一幅放在地上的畫,兩個女孩緊緊擁抱在一起,浸泡在淺藍色的水裡。兩個女孩一個長發,一個短發,陳蕭燃一下子就被這幅油畫所散發的溫柔和甯靜觸動了。
她向畫廊的老闆詢問了這幅畫的價格,内心很是忐忑。她沒有買過藝術品或是畫作,很擔心老闆會借機爆出一個驚天價格。
很幸運,價格在陳蕭燃能接受的範圍之内。她鬼使神差地付了款,打包好之後,拎着這幅畫走出門,一路上都很恍惚。
她在回去的路上給紀清嫣發了消息:
我給你買好了開業禮物,什麼時候開業?我給你送到店裡。
然後就像漂流瓶沉入大海,再也沒了回應。
紀清嫣去見了陸遇桉推薦給她的律師,她和律師前後見了三次面,把案子徹底委托給了她。
是紀清嫣主動聯系的陸遇桉,陸遇桉很驚訝,繼上次在咖啡館的不愉快事件之後,她還以為紀清嫣早就把她删了呢。
在收到陳蕭燃這條消息的時候,紀清嫣剛好在和蘇律師吃飯。
她看了一眼消息,淡淡地移開了視線。
蘇律師白天已經去裝修公司和他們的老闆見了一面,案件本身不難辦,類似的案件有許多,照道理是裝修公司和紀清嫣一起給受傷的工人支付賠償,紀清嫣的比例會相對少一些。
紀清嫣卻還要主張一筆賠償。
出了事情之後,她又找了另外的裝修公司,付了加急費用,把店裡剩下的裝修完成了。這個費用她很不甘心,她想要原來的裝修公司賠償給她,即使出了事故,也不能耽誤她的進程。
裝修公司把她的項目承包給這批工人,這批工人又在醫院對她進行勒索和威脅,她隔天就帶着律師去醫院報了警,要到了監控視頻。她雖然錄了音,但她知道,單憑錄音肯定是不夠的。
事情會有點難辦,但紀清嫣很是堅持。
她可不是什麼好捏的軟柿子,她不接受任何和解,也一點也不好說話。
至于以前的店鋪關店,紀清嫣也有自己的想法。
她打算把樂樂調到新店去,之前的店鋪她直接招個有經驗的咖啡店員負責就好。她之後的重心全部都會放在新店上,做好一家烘焙甜品加咖啡的綜合性店鋪。
蘇律師一邊和紀清嫣确認着各項内容,一邊偷偷打量着她。
在見紀清嫣之前,陸遇桉又給她打電話特别關照過,讓她務必多幫幫忙。
紀清嫣白天都在忙着盯裝修,穿了一身最簡單的白色T恤加工裝褲,長發散落,整個人在餐廳暖黃色的燈下看上去柔美又妩媚。
難怪陸遇桉會對她這麼念念不忘,甚至聲稱要幫紀清嫣付律師費,結果被紀清嫣不客氣地拒絕了。
蘇律師有點擔心陸遇桉,雖然陸遇桉挺渣的,但心不壞,紀清嫣就不一樣了,她看上去太無情了。
“你最好不要太喜歡她。”她給陸遇桉發消息,好心勸說道。
“現在說什麼也晚了。”陸遇桉回複道。“你對她溫柔一點哦,不要拿出你那副咄咄逼人的架勢來對待我喜歡的女人。”
到底是誰咄咄逼人?!
蘇律師一臉哀怨地看着手機,再看看冷着臉一言不發隻顧着吃飯的紀清嫣。
她注意到紀清嫣的手機時不時地震動一下,紀清嫣都隻是低頭看一眼,并沒有回複任何信息。
好冷漠的人。
明明看到了,還偏偏不回消息。
紀清嫣和蘇律師在餐館門口分開,她向蘇律師道了謝,站在路邊等車。
“這事情辦下來會很麻煩嗎?”
“不會,不麻煩。你既然把案子交給我,我肯定幫你盡全力争取。”
紀清嫣拿着手機,站在路邊,有些無聊。
玩手機玩着玩着,不知不覺就點開了和陳蕭燃的聊天框。
自從兩人加回好友以來,陳蕭燃話還挺多的。她每天早晨八點都會準時給紀清嫣發消息,問她的咖啡館今天開門嗎。
她還給紀清嫣發了許多荒謬的表情包。
紀清嫣點開陳蕭燃的朋友圈,刷了幾下又退了出去。
加了好友的當天,她當晚就把陳蕭燃的朋友圈全部看完了。陳蕭燃的朋友圈發得不算多,但透露的信息都很關鍵。
陳蕭燃的十年就這樣清晰地展現在她的眼前。
陳蕭燃從a國研究生畢業之後,先去了港城的公司實習,在港城呆了四年,又去了滬市。之後她一直留在滬市工作,今年才剛被調來了南城。
陳蕭燃這期間幾乎沒有回過家。
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裡長大,陳蕭燃從來都不覺得那是她的家。她人生的所有美好和快樂都是從家庭之外獲得的,哪裡有溫暖和快樂,哪裡能滋養和療愈她,哪裡就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