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父母出事,紀清嫣家的房産都被查封了,隻剩下一套很小的房子,放了許多舊物,她懶得動。
餘盡歡很是決絕,她甚至不打算再回京市,于是把她在京市的房子直接降價賣了。
“再留在京市我會死的。”
“我理解。你還是放不下她。”
“我特别怕自己會再去找她。”餘盡歡對自己已經絕望了。
“你真是,白死那麼多次了。”紀清嫣搖了搖頭。她真的很好奇,很想見見這位把餘盡歡迷得半死不活的女性。可是她不能。
“是啊,白死那麼多次了,折騰半生,一點教訓都不長。”
兩人一起結伴去了南城,一起合夥開了咖啡店。紀清嫣和餘盡歡都很佛系,沒想過能賺多少錢,隻要能保本就可以。人總要做點什麼幫自己活下去,有了咖啡店,紀清嫣似乎真的轉移了注意力,她越來越少地想起陳蕭燃,越來越适應南城的生活。
小貓是自己闖進紀清嫣的咖啡店的。
台風天,北方長大的紀清嫣不太了解,這個天氣應該呆在家裡,而不是冒着風雨去咖啡店,她開門營業了一天,自然是一個客人也沒有。
臨走時,她卻聽到了微弱的貓叫聲。
什麼情況,店裡有貓啊?哪兒來的貓?
她順着聲音找了一大圈,在門口的縫隙裡發現了濕漉漉的小貓,當時的小貓還是幼崽,毛沾了水以後看上去更醜了,紀清嫣第一眼看見它時還以為是隻小老鼠。
台風天的南城,所有店鋪都關門,寵物醫院也是。紀清嫣咬了咬牙,找了件衛衣把小貓包裹着丢在紙箱裡,放在店門口,任由它自生自滅。她沒有養貓的打算,她也不喜歡貓。她好心給小貓留了一盤舒化奶就走了。
一個星期之後,台風過境,天氣好了起來,紀清嫣回到店門口,小貓不見了,隻剩下紙箱和喝光的空盤子。她歎了口氣,把箱子丢進附近的垃圾桶,轉身,回到店裡,就看見小貓坐在店裡的餐椅上。
“你怎麼進來的?!”
小貓一見到紀清嫣,就激動地沖着她喵喵叫。紀清嫣做不到把手掌大的小東西趕出去,她在微信上詢問了餘盡歡:店裡進來一隻小白貓,你要不要養貓?好像還在吃奶呢。
餘盡歡是挺狠一個人,直接回複她說:扔出去呀,咱們是餐飲店,不能養這些東西,消防衛生什麼的不符合要求。
“紀清嫣,你考慮清楚,我們這種人,最好還是不要和别的生命有任何連結。不要給自己找麻煩。”
扔出去嗎。
紀清嫣做不到。
她最後還是把小貓帶回了家,想等它長大一點再說,先活下來再說。沒想到一養就是好幾年。小貓挺好養的,從不破壞出租屋裡的任何家具,隻是安靜地活着。
兩年後,餘盡歡又開了新的公司,她的重心轉移到新公司,咖啡店這邊基本由紀清嫣全權負責,兩人之間從來沒有任何矛盾,所有問題都可以商量解決。
她們都在南城漸漸找回了生活的秩序,并且對過去的那段經曆絕口不提,以至于到了漸漸遠離對方的地步。兩人一開始租房是住樓上樓下,後來餘盡歡搬得離紀清嫣越來越遠,聯系也越來越少,可紀清嫣一直覺得,餘盡歡是對她很重要的朋友。
每年跨年,紀清嫣都和餘盡歡一起去江邊,慶祝又活了一年。咖啡店還沒倒閉,生意一年比一年好,餘盡歡說,這些錢都是我們兩個用命數換的。她和紀清嫣的身體早就被折騰得透支了,注定會短命。
“你好呀,新一年的餘盡歡。”
“你也挺好,女老闆紀清嫣。”
她們坐在江邊的長椅上喝啤酒,看煙花,周圍人都開心又熱鬧,隻有她們兩個拖着殘骸,各自思念着心裡的人。餘盡歡停了藥後瘦了不少,變得漂亮起來,紀清嫣還記得江風吹起她的頭發,她驚訝地發現她已經有了線條分明的下颚線。
“你有新年願望嗎?”
“沒有。”
“我也沒有。”
“活一天算一天吧。”
她和她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永遠都不會得到,既然如此,那也就沒什麼願望了。
現在想起這些事,紀清嫣都覺得像一場夢。
她沒想到自己這麼多年後還能再見到陳蕭燃,而陳蕭燃似乎還表現得有點在意她。
她也沒想到餘盡歡會趁她離開的時候卷走公帳裡所有的錢,不聲不響地離開。
去報警之前,紀清嫣經曆了非常艱難的心理掙紮,她一直在等餘盡歡給自己一個解釋,她想,隻要她給自己一個着急用錢的理由,這件事情都可以算了。可是餘盡歡把事情做得很絕,似乎不再打算和她聯系了。
失去餘盡歡這個朋友對紀清嫣也是另一重打擊,她在心裡默默消化着這份撕裂的痛苦。除了錢的事,傷感情也讓她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