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嫣早上是被食物的香氣喚醒的。
煎蛋味兒,烤吐司味兒,松餅味兒,牛奶味兒,咖啡香。
陳蕭燃已經比平常要晚起一個小時了。
醒來的時候,她懷裡還抱着紀清嫣。紀清嫣把腦袋埋在她的頸窩裡,脊骨都融化,睡得很深。
她摸了摸她的腦袋,長發從指尖滑落,又香又軟。
窗外起了濃霧,清晨的京市很像寂靜嶺。
這倒黴地方。
陳蕭燃摟着紀清嫣,感覺她們像末日來臨時的一對戀人,她會這樣一直抱着她,别無所求,直到終結。
紀清嫣在床上躺了很久,久到清晨的感覺散去,時間給人的觸感更像是上午,她才不緊不慢地起床。她不需要早上,早上的唯一用途就是被消耗掉。
周末和工作日的城市氛圍完全不同,紀清嫣能明顯地感受到區别。周一到周五,打開窗,街道上散發着一種緊張又急切的情緒,周末就不同了,周末的城市氛圍很松弛,閑散,需要整座城市的人一起睡懶覺才能創造出這樣的效果。
“紀小貓,你醒啦。”
陳蕭燃已經吃完了早餐,依舊坐在餐桌前陪着她。十分鐘前,她已經幫紀清嫣再一次熱了早餐。
紀清嫣在陳蕭燃的注視下平靜地吃完了松餅和煎蛋。
挺好吃的,很滿足,她一天都不打算再吃别的東西了。
紀清嫣并不打算理會陳蕭燃這種殷切的陪伴和注視,吃飽之後,她自顧自地回到沙發上,捧着Kindle繼續看書。
陳蕭燃一聲不吭地把餐桌收拾了。然後拿出電腦,安靜地在一旁忙她的事。
這就像是紀清嫣打開門,暫時收留了一隻流浪狗。這狗不僅能做家務,清潔、整理,還能做飯,還不會打擾你的生活。
“紀清嫣,要一起出去散步嗎?”
“不。”
“那要一起看電影嗎?”
“不。”
陳蕭燃覺得窗外天氣很好,很适合出門走走。
她有點擔心紀清嫣的狀态。總是這樣宅在家裡也不行,她不用想都知道,紀清嫣平日裡肯定是不出門的。
皮膚蒼白,不曬太陽。
“對了陳蕭燃,你為什麼要來找我。”紀清嫣的眼眸很深,沒有任何情緒。她放下Kindle,盯着陳蕭燃。
千裡迢迢從南城飛過來,該不會就是來給她鋪床做飯打掃衛生的吧?
“我很擔心你。你不打招呼就從南城離開了,我一直在找你。”
陳蕭燃看着紀清嫣,她不告而别,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整個秋天的時間。
陳蕭燃每天都在擔心,萬一以後再也見不到紀清嫣了要怎麼辦。
作為普通人,要怎麼能找到紀清嫣呢。她能動用的手段很有限,她也不是霸總,不能張口就說:幫我查出紀清嫣的地址,馬上。
“如果我們沒有在南城遇到,你還會找我嗎。找到了又怎麼樣呢?”
紀清嫣覺得這回答很奇怪。
分開的十年時間,她敢肯定,陳蕭燃從來都沒有找過她。不隻是行動,連想法都沒有。
為什麼現在就要找到她。
陳蕭燃啞然,一時之間無法回答。
她其實想的不太對,紀清嫣是曬太陽的。
她就這樣伸展自己的身體,像小貓一樣仰躺在沙發上,任由太陽曬在她身上。足不出戶即可享受優質陽光。
紀清嫣就這樣醒醒睡睡,午餐和晚餐都沒有吃。她給小貓開了奶糕罐頭,這種罐頭是推薦剛斷奶的幼貓吃的,紀清嫣很喜歡給她的成年貓買這一類食物。她就愛把小貓當寶寶養。
和紀清嫣在一起的時間過得要比陳蕭燃想象中的快。至少不足以讓她想清楚那些回答不上來的問題。
為什麼之前從來沒想過要去找紀清嫣?
為什麼現在又一定要來找紀清嫣?
如果不是在南城碰巧遇到,她可能永遠都不會想起紀清嫣。
紀清嫣隻存在于她前半生的坐标系中,陳蕭燃一直往前走去,從未想過回頭。
可事态的發展偏偏出乎意料,由不得她控制。
夜晚的時光比白天更加溫和。
來暖氣之前,這所公寓會保持這樣的寒冷,紀清嫣适應與否不知道,陳蕭燃卻不太适應。她顯然是被南方的溫暖氣候養廢了,再次回到這樣幹冷又硬氣的環境中,她坐在椅子上瑟瑟發抖。
紀清嫣還有一件多餘的羽絨服,她借給陳蕭燃,不是出于好心,而是怕陳蕭燃生病了之後訛上她。
她可付不起這個責任。
現在的陳蕭燃一肚子壞水兒,撬開她的腦子,全都是碰瓷的伎倆,她得防着點她。
“謝謝。”陳蕭燃接過羽絨服,權當是紀清嫣關心她了。
“不必。”紀清嫣一言難盡地看着她,許多話都沒有問出口。
比如:你要在我這裡呆到什麼時候?你什麼時候回南城?
但是她一說話,陳蕭燃就會給她端茶倒水,捏肩揉腿,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倒顯得她在欺負她一樣,惡意驅趕她。
兩人晚上依舊相擁而眠。
天冷了,靠近一個能取暖的東西很正常,哪怕這個東西是陳蕭燃。
紀清嫣睡得很安穩。家裡有人确實會覺得不太一樣,會更有安全感。
紀清嫣并不是很擔心陳蕭燃會長久地賴在這裡。陳蕭燃和她不一樣,陳蕭燃有工作,她得回去上班。
周日下午,陳蕭燃果然收拾東西滾蛋了。
走之前,她給紀清嫣做了晚餐,把公寓裡裡外外打掃幹淨,臨走時還占便宜似的抱了紀清嫣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