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嘉意的手纖細柔軟。
讀大學時,何思姝經常誇她的手很好捏,看着瘦卻十分柔軟。
可施嘉意也沒摸過别人的手,不知道柔軟的區間作何定義。
但今天和陸垣也的手放在一起對比,施嘉意忽然對柔軟這個詞有了實感。
她原本猜測,他的手大概率是修長滑膩的觸感。
沒想到真摸了之後才發現事實和自己的想象有很大出入,甚至說得上是截然不同。
陸垣也低調内斂,長着一張冰清玉潤事業有成的貴公子相貌。
松松垂在兩側的手卻意外粗糙,像是裹了一圈濕沙子的牡蛎殼,帶着潮濕的幹澀。
施嘉意把椅子拉近了些。
她的腦袋側枕着被子,悄悄觀察着他的手心。
男人的手比她的大了整整兩圈,施嘉意終于知道為什麼之前竹林難以掙脫。
這樣一雙骨節硬朗的手,拿過最重物品就是長焦相機的施嘉意當然無法與之抗衡。
但好在理智尚存。
施嘉意隻當他是幹了蠢事。
她小心地将自己的食指伸直,試探性地進入他虛握的手心。
很快,男人給了她回應,指尖輕輕束縛了她的好奇。
醫院的隔音不比别墅,陸垣也被一陣窸窣聲吵醒。
“你說這人長得像不像那個誰……”
“是不是那個綜藝!我之前也在追,你這麼一說,我倒也覺得有點像……”
“……這不會是陸大神吧?”
“拜托,人家什麼身價,能和你在同一個急診室?不過這男人真的有點東西噢……”
“卧槽,好多年沒見過這麼純種的帥哥了……”
“……你可住嘴吧,人家要醒了……”
從劇烈頭痛中醒來的陸垣也:“……”
朦胧視線裡,兩個小護士偷笑着離開。
陸垣也對着天花闆定了好一會兒神,結合昨晚吃餃子時突如其來的一陣暈眩,才意識到他現在是在醫院。
施嘉意呢?
陸垣也心頭一驚,下意識想拿手機找人,無力的指尖末梢忽然傳來溫熱的觸感。
施嘉意找了個盡量舒服的姿勢趴在他的被子一側。
交疊手臂下伸出的一隻手,此刻正淺淺握着他的食指。
她看起來睡得香甜,和周遭的喧鬧匆忙形成鮮明對比。
蝴蝶似的長睫微微震顫,似乎被男人驚醒。
施嘉意迷糊睜眼,和陸垣也詫異的目光對上:“……你醒了?”
“昨晚……”
說到昨晚,施嘉意的瞌睡蟲都一掃而空。
“昨晚是我的鍋!我以為冰箱裡的那些蘑菇和香菇差不多,就……”
“包進了餃子裡,你現在身體怎麼樣?還發燒嗎?想不想吐?”
“……你怎麼了?怎麼呆呆的?”
施嘉意見他沒反應,直接拿手背貼上他還帶着餘熱的額頭:“摸起來還有點熱。你今天能請假嗎?我覺得你需要在家休息一天。”
說完,施嘉意再次重複:“對,你需要休息一天。醫生說的。”
陸垣也沒說行,也沒說不行,視線木然地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像個身體醒了腦袋還沒跟上的故障機器人。
“不好意思。”施嘉意注意到兩人的手,不動聲色地抽回,順帶編了個謊。
“昨晚你喊着什麼‘仙女不要走’‘仙女我需要你’之類的胡話,還一定要抓着我的手……”
“抱歉……”
施嘉意撒謊面不紅心不跳:“沒事。”
她攏了攏寬大的羽絨外套:“不是我說你,你的體質居然還不如阿姨,阿姨五點就醒了,我喊了鄭阿姨送她回去。”
“你倒是一覺睡到八點半,”施嘉意打了個哈欠,懶懶地看着他。
“下回我會注意的,沒想到‘廚房殺手’的稱号居然還能找上我,真難得……”
“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自己做飯了,之後要是有機會,我肯定給你露一手……”
“施嘉意。”男人聲音沙啞,喊了她一聲。
施嘉意起身拿保溫壺倒了杯溫水,摸了摸溫度後遞給他:“喝點水潤潤嗓。”
男人沒有接水杯,坐起上半身。
他垂着眼,整個人都被一股異樣的情緒籠罩。
“施嘉意,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施嘉意本以為他這副嚴肅的模樣是要責怪自己的疏漏,沒成想隻是這樣幼稚的一句話。
她笑着回答:“這就算對你好呀?你讓我住你的房子,又被我的水餃中傷,我不照顧你誰照顧你……再說了,我們不是朋友嘛!”
“朋友?”
“對啊,”施嘉意頂着亂糟糟的一窩頭發,面上卻笑得燦爛,“我們以前就是朋友,這會兒也該為我們的友情續費了……”
她把水杯湊近他的唇:“你是小孩兒嗎?喝水還要人喂……”
陸垣也接過水杯:“謝謝。”
施嘉意轉身收拾,将一沓診斷書化驗單塞進托特包:“醫生說你和曾阿姨都沒什麼大事,就是這兩天要注意休息。你要不請個假?你能請假嗎?”
陸垣也:“不用請假,我和秘書說一聲就行。”
“嗯,我收拾完了,這些單子我也看不懂,回家你記得拿走。還有,”施嘉意頓了頓,“你的頭發睡翹了。”
陸垣也:“嗯。”
施嘉意:“嗯?”
陸垣也淡淡地顯出笑影:“施嘉意,我看不見腦袋,你能幫我理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