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願意。”
“嗯,聖誕快樂,再送你個英文版的……”
她輕聲笑了笑:“入鄉随俗,Merry Christmas,陸垣也。”
這一夜,陸垣也的嘴角再不複往日冷漠的弧度。
雪花落在他的發頂,肩膀,前胸的扣子處,他沒有在意,隻是任由暢快的情緒貫通他的身體。
不知過了多久,雪停了。
他停下腳步,目光柔和,眺望百米外的大橋:“施嘉意,聽說聖誕節遇上初雪,許的願望會很靈。”
“哦?”
施嘉意走了一晚上,不管是大腦還是身體都帶着疲憊,此刻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那你許了什麼願望?”
陸垣也笑着低頭,用指尖拂去她發尾沾着的白雪:“你說過,願望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那我要在這句話之後再加一句,‘願望說出來就不靈驗了,除非是在施嘉意面前說的’。”
“也行。”
施嘉意被他勾起好奇心:“快說,你許了什麼願望?”
“我的願望,”陸垣也替她整理好淩亂的發尾,又替她輕輕撣了撣肩上的雪,“是在今天天亮之後,你就能幸福。”
施嘉意仰着被風吹紅的臉,問他:“為什麼是今天天亮之後?”
“因為……”
陸垣也彎了彎唇角,曲起手臂指向遠處的摩天輪,“天亮了,施嘉意。”
施嘉意瞳孔顫了一顫。
她确實一開始想的是在天亮之前走到泰晤士河邊,可二十多公裡的路程讓她一開始就做好了失敗的準備。
運動廢柴施嘉意擡眼,朝着陸垣也指的方向望去。
天色将明未明,經曆一整晚風雪的洗禮,在泰晤士河上空呈現出晦澀難言的灰。
而這些斑塊的深灰和淺灰之間,緩慢地漏出幾道光亮。
一開始,光亮隻是彌漫在厚重的烏雲間,朦胧得像是開了施嘉意偶爾會裝在鏡頭前的“濾鏡”。
而後慢慢地,慢慢地,這些閑散的光亮開始加重力道,從四面八方彙聚到一個點——
天色在施嘉意的眼前亮了。
她錯愕地收回視線,望向身側看着自己笑的男人。
陸垣也的臉色不僅沒有一夜未眠的憔悴,甚至在天光大亮中泛着光澤:“施嘉意。走過夜晚,在天亮之後,你要幸福。”
施嘉意的情緒過了一夜的醞釀,不退反進,抑制不住地湧上眼眶。
她又氣又笑:“你怎麼這麼傻?”
“我不傻。”
“傻。”
陸垣也眼眶也跟着紅了:“施嘉意,你會幸福的。”
“那你呢?”
“我……”陸垣也松開她的手,“隻要看着你是幸福的,我就覺得足夠幸福了。”
“可是你不是說,和我散步是一件讓你覺得幸福的事情嗎?”
施嘉意本想打趣他,可眼淚卻不聽使喚,在下颌連成晶瑩的細線。
一滴,一滴,砸在對方停頓的手背上。
眼淚還帶着施嘉意的溫度,劃過他斑駁的手。
施嘉意握住那隻手,尾音染上潮濕:“可我想和你一起散步,也不行嗎?”
陸垣也沒有反應過來。
施嘉意沒放開那隻幹燥的手:“我是個膽小的人,我怕黑,怕蛇,怕沒有人的巷子,怕各種場合下的離别……”
“我怕我和你在一起,結局不盡如人意,我怕我們的重逢是分别的預兆,我怕我喜歡上你,你卻印證網上的那句‘結局都那樣’。”
“思思問我,是真的不喜歡你,還是不能喜歡你……”施嘉意止不住哭,甚至不敢看他的表情。
“我從小就是一個人,我不敢把我的脆弱袒露給你,我不敢告訴你,即使沒有你,我也不會有男朋友。”
“像我這樣敏感又固執的人,除了朋友家人,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喜歡的。”
“就算他們因為我有點小漂亮而被我吸引,最終也會因為我擰巴的内心而遠離我。”
施嘉意崩潰地抓着他的手:“我不想我們變成那樣……”
她還想說“你值得更好的人”“我現在不是一位合格的戀人”,身體卻不受控制,被他猛地往前一帶。
她毫無預兆地撞進了熟悉的懷抱。
“施嘉意,不要哭……”陸垣也緊緊抱着她,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你這麼好,不要說傷害自己的話……”
他好像是擔心她不信,又一次重複道:“真的,你特别好,不要說這些輕視自己的話。”
施嘉意咬着唇,整個人在他懷裡發抖:“我不好。”
“我說好就好。”
“……你怎麼這麼霸道?”
“公司裡有下屬傳我是霸道總裁,我霸道一下怎麼了?”
施嘉意被他猝不及防的冷笑話逗得噗嗤一笑:“哪來的爛梗,沒意思。”
陸垣也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聲音都洋溢着笑意:“逗你開心,就有意思。”
良久,施嘉意問:“我們算是在一起了嗎?”
“隻要你願意,我們就算在一起。”
“嗯……”
“不要有壓力,施嘉意,我不是洪水猛獸。”陸垣也柔聲說,“在我身邊,你隻要做你自己就好。”
施嘉意啞着嗓子和他開玩笑:“做我自己的話,你可能會有壓力哦。”
“不會的,”陸垣也整個人都溫柔得不像話。
這一刻,他等得太久。
他對她說:“在‘施嘉意’成為我的女朋友之前,我就喜歡上了‘施嘉意’這個人。”
“她很可愛,也不需要是什麼所謂的合格女友。”
陸垣也低着腦袋,蹭了蹭她的後頸:“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她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情。”
“她這人笨笨的,有時候會忘記自己也淋着雨。”
“我希望她可以自私點,任性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