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就會讓你覺得幸福?”施嘉意側過腦袋觀察他的表情。
很多時候,施嘉意都不願意相信言語,尤其是男人周旋口中的各種話術。
但此刻,她居然萌生出想從他神态表情裡驗證一二的念頭。
陸垣也沒看她,但面上的表情很認真:“隻要和你在一起,我都覺得幸福。”
“不管做什麼事情……都一樣。”
“哪怕隻是隔着屏幕看你的視頻。”
施嘉意:“看我的視頻?”
陸垣也:“嗯。”
男人大概是想到了過去某些印象深刻的回憶,眸中盛滿了笑意:“留學那段時間,我一直關注你的動态。”
“那時候最幸福的事情,是忙了一天,回到家裡,看見你又更新了動态。”
施嘉意震驚地瞪大眼睛:“留學的時候就關注了?”
陸垣也沒有否認:“是的。”
“那時候我應該自媒體剛起步,什麼有意思的作品都沒有……”
“不是的。”
他的眸色溫柔:“你在屏幕裡總是很有活力,不管是你的作品,還是你本身,都是非常有力量的存在。”
“之前在綜藝裡,項芫說你給了她很多鼓勵……”
“其實我也一樣,在某種程度上,我也因為你的鼓勵而前行着。”
施嘉意捏了捏他的手:“你怎麼這麼傻……”
“不傻。”
他說:“在無數個即将放棄的瞬間,我都會打開你的視頻。”
“你總是在笑,好像無憂無慮的天使,你鏡頭下的人物也都帶着你獨有的氣息……”
“……能夠撫慰一顆疲憊心靈的氣息。”
施嘉意垂着眼,兩人掌心的溫度仿佛順着身體,慢悠悠爬上她的眼眶。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和眼睛都感到一陣酸軟。
陸垣也頓了頓,繼續說:“以前經常聽别人說,隻要時間和距離到達一定的阈限,遺忘就會發生。”
“我以為出了國,我會忘記你,在一段很難熬的日子裡,我也曾試着那樣做……”
施嘉意苦笑:“為什麼想忘記我?”
陸垣也沉默了許久,啞着嗓音說:“剛去美國一年的時候,我想過自殺。”
“什麼……”
寒風倒灌進施嘉意的脖子,她冷得縮了縮脖子。
零度的寒夜太冷,施嘉意隻想抓緊身邊人的手。
陸垣也換了一種輕松的語氣:“但我發現我錯了。”
“施嘉意,你身上好像帶着某種魔力,讓人越見不到你,越想念你。”
枯黃的落葉搖墜,恰好與她在寒夜吻别。她的臉頰有些癢意。
她聽見他說。
“去學校上課的日子裡,我一個人走在梧桐樹下……”
“秋天天氣很好,那會兒路上會有不少說拉丁文的同學探讨過去和未來。”
“我那時在想,過去已經是定局,未來又如蘆葦飄蕩……”
“如果可以,我隻想要當下,我隻想在當下的這一刻與你并肩。哪怕隻是出現在你學校的小道上,邀請你一起散散步。”
陸垣也停下腳步,将她的手心輕輕帶到自己的臉頰側:“那個瞬間,我真想抛下一切去見你。”
兩人的視線在夜色中重合,晚風帶動落葉簌簌。
施嘉意裸露在空氣裡的手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要流淚,咬着唇,沒有說一句話。
事實上,她想說太多的話,以至于這一刻竟然不知道先說哪一句。
零星的白飄進施嘉意的視野。
她仰頭,清澈的眼瞳映出漫天細雪。
“下雪了。”她輕聲說。
陸垣也順着她的視線也仰首:“要回去嗎?”
“不。”施嘉意重新看向他,“我們說好的,要一直走到我們的目的地。”
雪粒子緩緩飄落,兩人繼續剩下的行程。
夜色愈發地深沉,陸垣也忽然對身側的人說:“之前在鹿林襲擊你的人,我們找到了。”
“嗯?”施嘉意小小地吃驚了一下,“是偷獵的人嗎?”
陸垣也沒有掩飾:“不算是,我用了一點辦法,撬開了那人的嘴巴。他承認是有人給了他一筆錢,警察順藤摸瓜找到了那些人。”
他瞥了一眼施嘉意的表情:“施嘉意,不用擔心。那些人來不及抹去證據,就被我們的人抓了。”
他沒提起施嘉意那天遺落在現場的手機。
那隻因為主人陷入驚恐,而匆匆忘了熄屏的手機。
那簡短的備忘錄,陸垣也甚至可以将它稱之為遺書,上面清清楚楚寫着施嘉意笨拙的願望。
手機在陸垣也的口袋裡停留半天,回到施嘉意手裡時,她也沒有任何懷疑。
施嘉意粗心大意,對生活裡的很多事情都沒那麼在意。
吃好喝好,拍出好照片,就是施嘉意畢生所求。
陸垣也沒告訴她,他看見了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施嘉意寫。
「大家都要幸福。」
看到這句話的瞬間,他很想問她,為什麼在那樣生死攸關的時刻,寫下的,居然是這樣的内容。
施嘉意,你希望大家都幸福。
那你呢?
你幸福嗎?
你在幸福着嗎?
陸垣也緊了緊手心的溫度,毫無征兆地說:“施嘉意,今天是聖誕節。”
“是嗎?”施嘉意眨了眨眼,抖落睫毛處的雪花,“你是想要我和你說聖誕快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