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蕭恪說話的時候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但餘笙依然拒絕了他的提議,理由是——
“我覺得在合同簽署完成前,我們還是要小心謹慎,保持些距離為好,别再讓媒體抓住了漏洞,萬一之後有什麼突發事故,我們也能夠随機應變。”
一旁的賀瀾聽得連連點頭,餘光瞥見蕭恪那張向來面無表情的臉上隐約陰郁出無處可發的怨氣,他心底就不由一陣痛快。
這下可讓他找到能鎮得住這個頑固男人的寶貝了!
“我覺得餘笙小姐說得很有道理,萬一這件事最後談黃了,你們倆直接住在一起再被媒體拍到,那算怎麼回事兒?”
蕭恪沒什麼情緒地掃了眼明擺着在看好戲的賀瀾,張了張嘴剛想說出反駁的話,便被賀瀾先一步堵了回去。
“總之,作為你稱職的經紀人,我一定會盡我最大的努力達成你的心願——同樣地,我也希望這對你未來的演藝生涯和你的終身大事,是一次正确的選擇。”
賀瀾話裡有話,蕭恪卻根本沒當一回事兒,既然他堅持這樣的選擇,就有敢于失去所有的勇氣和承受力,唯一的擔心,隻是怕餘笙聽出了賀瀾的意思,差這臨門一腳突然決定退出這場為她展開的戲劇。
然而,當蕭恪擔憂地望向餘笙時,卻發現女孩正一門心思品嘗着賀瀾給她準備的咖啡和甜點,壓根兒沒聽他們講話。
他望着餘笙那可愛天真的模樣,不由輕笑一聲,雖然聲音輕到微不可聞,但隻不過是那嘴角并不明顯的弧度,就足以讓賀瀾為之驚訝——那是他從沒見過蕭恪在日常生活中露出的神情。
原來愛情的魅力這麼大嗎……
接下來的幾天,蕭恪忙于電影的宣傳和跑各種徒增的通告,基本沒什麼時間跟餘笙見面,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已婚男人”的自覺,蕭恪總會在得空的時候給餘笙發幾條短信,普通到隻是在彙報自己的工作行程,甚至說一些諸如“吃飯了嗎?”“今天做了什麼?”此類沒什麼營養的對話。
起初餘笙看到蕭恪的消息還會禮貌性地回幾句,但到後來她總覺得蕭恪的行為越來越離譜,甚至有些唠叨,畢竟隻是假扮夫妻,蕭恪實在沒必要在沒有鏡頭的情況下事事報備,搞得他們倆跟真夫妻一樣。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真正的夫妻也不一定有這麼膩膩歪歪吧!
餘笙幹脆把手機丢到一邊,抱着個筆記本電腦,專心窩在自己的軟床上處理工作,還托國外的朋友給她偷偷分享了一些課程資料——雖然被迫中斷了學業,但保不齊哪天她湊夠了學費,就又能重返夢中情校了,課程可不能落下!
自從那天蕭恪來她家做客了一趟後,餘笙家莫名其妙地通了wifi還來了暖氣,也不用再跑到樓下甜品屋厚臉皮地去白嫖——她一猜就知道是蕭恪默不作聲替自己拿了主意,他總是這樣躲在背後把一切都妥善安排,但從來不把那些對别人的小恩小惠挂在嘴邊,不過這下倒是被動地欠了蕭恪的人情。
雖然如此,但餘笙的過意不去也隻短暫地閃過了幾秒。
既然人家的好意已經付出了,反複推脫斤斤計較也實在沒有必要,餘笙幹脆就在短信裡簡單道了聲謝,心裡暗自記下了他的好意——這個好好老婆的角色,她一定要演繹得出色且毫無破綻!
其實高中畢業之後,餘笙就沒有接觸過表演了,無論是出于主觀原因還是客觀原因,多多少少都讓她在鏡頭前有些膽怯,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夠不辜負蕭恪的期望,但她突然覺得這或許是一次突破自己的好機會。
九年前的心結,總要自己解開。
餘笙抱着電腦處理完瑣碎的工作後,便開始翻找之前學習表演時用到的資料,隻是現在對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完全是紙上談兵,讓餘笙沒有任何入戲的實感。
幾個小時後,她直接一頭栽到枕頭裡,還是覺得一切發生地太過突然——她怎麼就突然成為别人的老婆!
好在她的父母最近忙于生意的奔波,打算東山再起,基本沒什麼時間看電視綜藝或者刷手機上的娛樂新聞,這件事應該不至于傳進他們的耳朵裡。
至于其他人……她确實也沒必要跟不相幹的人解釋自己的感情生活,頂多被那群看熱鬧的人叫嚼舌根,她自己又不會少一塊肉!
或許是屋裡的暖氣太足了,餘笙穿着卡通睡衣就這樣舒舒服服地蜷縮在床上睡着了,也大概是她緊繃的情緒終于得到了短暫的釋放,仿佛每次隻要蕭恪突然闖入她的窘迫,她不但不會慌亂無措,反而覺得分外踏實,該說是一種因為默契而生的安全感嗎?
她不知道。
她從不把自己的感情過度寄托在其他人身上,她的快樂更多都源于自己,痛苦也傾向于自我消化——在這一點上,她似乎又同蕭恪太過相似,大概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更能理解彼此的心境,用一種更委婉且不會傷害對方自尊的方式,恰到好處地遮掩起那不願被人發現的不堪,守護着那顆幾近破碎的心。
漸漸地,餘笙睡熟了,她好像沉沉地進入了一場夢,夢裡回到了九年前的盛夏,午後的陽光熱烈而耀眼,她抱着課本穿着高中制服走在林蔭小道裡趕去上課,斑駁的光影映照在角落裡一道落寞的背影之上,吸引了她的視線。她小步向綠樹下的蔭蔽走去,想要窺探那道身影的真面目,可惜隻差一步——她的手剛搭上顫抖的肩膀,還不待那人轉過身來,畫面便被叮鈴鈴的上課鈴聲打斷了。
餘笙猛然睜開眼睛,正見被壓在枕頭下的手機嗡嗡響個不停,屏幕上顯示着蕭恪的名字。
“在做什麼?”
蕭恪的聲音有些疲憊,但他還是頗有耐心地等待着餘笙的接通,在最後一聲提示音結束前,終于聽到了餘笙的聲音。
隻是睡得迷糊且本就遲鈍的餘笙,完全沒覺察到蕭恪的潛台詞其實是“我想你了”。
“剛剛翻了翻咱們高中時候話劇社的資料,想找找演戲的感覺……”
餘笙一手揉着還沒睜開的眼睛,一手點開了手機屏幕的揚聲器,聲音傳到蕭恪那邊的時候還忽遠忽近的,隻能聽得出像是剛睡醒一般軟綿綿的。
“可惜完全沒有頭緒,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那些無用的東西就不要浪費時間鑽研了。”
不知道為什麼,餘笙總覺得蕭恪似乎對自己認認真真找回演戲的感覺很不高興,但她也不想去深究蕭恪的心理狀态,或許隻是他忙了一天工作太累了,不由露出了些負面情緒。
“這周五下午有時間嗎?要去電視台備采。”
“備采?”
為了不讓蕭恪的助理知曉自己的住所有所懷疑,餘笙跟蕭恪約定見面的地點是在樓下的甜品屋,她還順帶打包了些飲品和甜點,打算帶給工作人員。
“嫂子好!”
“你好!”剛一上車,餘笙就從紙袋裡拿出一杯熱咖啡傾身放到杯架裡,熱情地同助理打招呼,“這杯是給你的,辛苦你跑一趟啦!”
“嫂子你太客氣啦——我從蕭哥出道起就一直跟着他了!”
餘笙點點頭并沒有接過他的話茬,她倒是聽出來助理話裡話外那似乎并非刻意的猜疑了,畢竟蕭恪身邊憑空冒出來一個“老婆”,任誰都覺得很奇怪吧。更何況,她也知道蕭恪這個人的處事風格,跟他常有接觸的工作人員之中,除非是對方想走,不然哪怕是犯了什麼天大的錯誤,都不會輕易炒誰的鱿魚,他習慣一成不變的安穩,但又在事業中不斷尋求挑戰和突破,還真是個矛盾的人。
本來餘笙在路上還想跟蕭恪讨論下一會應對節目組的對策,但鑒于助理在場她又不好開口,似乎是為了在助理面前表現得熟悉且親熱些,向來寡言少語的蕭恪竟然主動找起了話題同餘笙閑聊起來,仿佛助理根本不存在一般,當然,聊天的内容跟他這些日子以來發給餘笙的短信沒什麼太大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