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袁長瑛看向吃蛋羹的袁琮，笑眯眯問道：“琮哥兒，今晚你還跟着娘親一道睡麼？”

袁晁眉頭便蹙了起來，不悅地看向趙靈犀：“他都多大了，怎麼還跟着你睡？”轉頭看向袁琮，語氣重了幾分：“往後你都回自己的院子去睡，聽見了沒有？”

袁琮拿着小銀勺，一個勁兒地往嘴裡送蛋羹，聞言，擡起沾着些許蛋末兒的小臉，瞅了自家爹爹一眼，回了兩個字：“沒聽！”

袁晁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看着小兒子，額角青筋直跳。他瞪向趙靈犀，壓着火氣道：“你瞧瞧，這都是你慣出來的！這麼丁點兒大，就敢頂嘴！”

趙靈犀笑笑，道：“你剛回來，他與你還有些生分，多陪陪他們，與他們說說話兒，慢慢就好了。琮哥兒也不是總這般淘氣的。”

袁晁重重哼了一聲，倒也沒再發作。

用罷了晚膳，趙靈犀便打發乳母和丫頭們帶着孩子各自去沐浴歇息。

袁晁一把拉住趙靈犀的手，也不說話，隻牽着她在燈火通明的府内四下轉悠。

夜風輕拂，帶着幾分花果的甜香，稍稍驅散了白日的熱氣。

袁晁握着趙靈犀纖細的手腕，隻覺得腕骨伶仃，不盈一握，皺着眉頭道：“怎的這般瘦了？明日起，讓膳房每日都給你炖上燕窩，好生将養着，給我養出些肉來。”

王府雖已修葺，饒是後來費心歸置，但被禁軍查抄的痕迹，細看之下，仍有些許殘留。腳下的石闆路面，有的顔色明顯比别處要新些，顯是後來重新鋪過的。

袁晁看着這些，臉色不由沉了沉：“在北邊時，日夜盼着能早些回京，如今真回來了，看着這府裡被糟蹋過的模樣，倒不如咱們在義安郡的府邸來得舒心自在。”

趙靈犀輕聲道：“如今這般已是盡力修繕過了，住着也還齊整。隻是當時禁軍查抄，着實吓壞了孩子們。世子年歲稍長些，很是懂些事了，那幾日他都有些惶恐不安。王爺多開解開解他，莫要在他心裡留下疙瘩才好。”

袁晁冷哼一聲：“經此一事，讓他長長見識，也算是曆練。”

趙靈犀又想起一事，道：“為了讓我出宮，世子還頂撞了陛下，惹得陛下大發脾氣。你這次進宮面聖，也把陛下給氣得不輕。”

袁晁嗤笑一聲：“他氣便氣了，總好過氣着我。管繼勳那厮若是消停些，我也懶得理會。偏他不知死活，狗膽包天，這筆賬，我遲早要與他算個清楚！”

趙靈犀歎了一口氣，岔開話題，問道：“咱們何時能回義安郡去？還要在京城盤桓多久？”

她鬓角被夜風吹亂了一绺青絲，袁晁溫柔細心地掖到耳後，低頭看着她，嘴角含笑道：“怎麼？這是想家了，就這般想回去？”

趙靈犀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簾，小聲道：“我隻是随口問問。在哪兒不是過日子呢，都是一樣的。”

袁晁輕笑一聲，将她抱在懷中，輕聲道：“再過一段時日吧。眼下你身子太弱了，先安心将養着，等養得珠圓玉潤了，咱們再啟程。”

趙靈犀确實是清減了不少，原本合身的衣衫，如今穿着都有些寬大了。回到卧房，褪去外衣，更顯得身形單薄。

袁晁看着她纖細的腰肢和微微凸起的鎖骨，眸色不由一暗。下半晌在湯桶中雖已盡興，但畢竟闊别一年有餘，又豈是一次便能輕易滿足的。

他将趙靈犀打橫抱起，輕輕放在床上，自己也随之覆了上去。羅帳低垂，燭影搖紅，一室旖旎。

他憐惜地吻去趙靈犀眼角的淚珠，一遍遍吻着她的眉眼、鼻尖、唇瓣，動作溫柔，仿佛要将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

趙靈犀在他身下，如一葉扁舟，在情海中浮沉，初時的抗拒，漸漸化為無力的承受與低泣的迎合。

事畢，趙靈犀已是累得眼皮都睜不開，任憑袁晁如何輕喚，都隻含糊地應兩聲，便沉沉睡了過去。

袁晁看着她的睡顔，心中又是憐惜又是好笑，意猶未盡地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為她掖好錦被。

吹熄了床頭的燭火，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細細端詳着趙靈犀恬靜的睡容，看了半晌，方才擁着她，沉沉睡去。

夜半三更，袁晁睡得正沉，忽聽到床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輕微響動，他常年征戰，警覺性極高，瞬間便清醒過來，猛地睜開眼，坐起身來。

借着微弱的月光，隻見床沿邊，一個圓滾滾的黑影正手腳并用、吭吭哧哧地往床上爬，袁晁看清來人，氣笑了，差點一腳将他踹下去。

他壓低了聲音，咬牙問道：“袁琮！三更半夜不睡覺，你到這來做甚？”

袁琮好不容易爬過袁晁這座“大山”，穩穩當當地坐在袁晁與趙靈犀中間，小屁股一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理直氣壯地答道：“我來尋我娘親。”

趙靈犀睡得正沉，被他二人的動靜吵醒。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渾身像是被車輪碾過一般，酸軟無力，暗道還是一個人來得舒坦自在。

趙靈犀看清坐在身邊，一臉得意地袁琮，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琮哥兒？你怎麼一個人跑過來了？宋嬷嬷呢？值夜的丫頭們都做什麼去了？”

袁琮一見趙靈犀醒了，歡喜地撲進她懷裡，撒嬌道：“她們都睡熟了，我自個兒醒了，便過來尋娘親了。”

袁晁無奈，起身下床，趿上鞋，摸索着點亮了桌上的燭火。他面色不善地看着賴在趙靈犀懷裡的袁琮，沉聲道：“下來！爹爹送你回自己院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