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沙沙的落葉聲傳入耳中,葉遙岑依稀記得,自己昏睡前分明已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她這是睡了多久?
若是睡了一天,師弟怎麼不叫她?
然而不等她細想,房門被人敲響,門外傳來師弟的呼喊。
“師姐,開飯了。”
真是說師弟師弟到。
葉遙岑開口,嗓音幹澀而微啞:“師弟,如今幾時?”
“我燒完水天就黑了。”葉芥并未直接回答。
……為何不直接說具體的時辰?
葉遙岑的太陽穴猛地一跳,一時沒來得及追問。
沉默片刻後,大夢初醒般的暈厥感随落葉的沙沙聲一同消失殆盡。
停頓幾秒,葉遙岑起身披上明黃道袍,随手高束馬尾,跟着師弟走向前廳。
眼前膚發若雪的男子正是她的師弟葉芥,此刻他正端着油燈走在前方,同葉遙岑記憶中别無二緻。
葉芥罹患白化症,從小因此視力不佳,這般光線便已需要點燈照明。
借着師弟手中霧蒙蒙的油燈燈光,葉遙岑掃了一眼空空蕩蕩的前廳。
原先擺在前廳正中央的三清三尊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兩塊褐木牌匾。
——這地方原放得是靈位一樣的牌匾嗎?
頭隐隐作痛,葉遙岑想不起來。
牌匾上似乎寫了字,葉遙岑眯眼眺望,也看不清。
她轉了轉鞋底,擡腳踹向前方,葉芥的小腿被踹了個正着。
“師姐?”葉芥踉跄一下站穩身子,手中的油燈明明滅滅,映襯得他面色蒼白如紙。
“不小心走快了。”葉遙岑随口敷衍,“油燈給我,我幫你拿。”
不容分說接過燈柱燃半的燈盞,葉遙岑放慢步調示意葉芥先去忙别的,自己則綴在他身後,不着痕迹地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慢吞吞地路過牌匾,葉遙岑側首。
這回她看清了。
齊人高的實木長桌上。擺着兩塊深色木匾,從左到右分别以隸書題字——“長生觀”、“天狗食日”。
長生觀,天狗食日。
有意思。
葉遙岑收回視線,尖牙抵住輕翹的嘴角。
長生山荒蕪已久,早已沒有往日的繁榮香火。除卻當地村民偶爾祭拜,目前常駐長生觀的,隻有師徒三人和一匹馬。
不大的道觀前廳飯堂中庭三位一體,前廳朝中庭走兩步便是飯堂。
廉價黃木制成的餐桌擺在前廳與廚房的交界。
作為一張折疊桌,這飯桌方方正正不多不少隻夠四人落座。
葉遙岑拿起筷子敲了敲碗,碗筷碰撞發生清脆的聲響。
“師父呢?”
“師父在後院。”
“叫他老人家來吃飯。”三口人的道觀,唯一的長輩卻未就位,這直接開飯于理不合。
“叫過。”葉芥掏出食盒中的碗筷從善如流,“叫過很多次,但師父說他要辟谷,現在不食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