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藍光像鬼火陣陣,刹那間填滿工廠的每個角落。燕無樂和應霁被迫退到一邊,為面前五官隽秀但神情冷漠的人偶們讓道。
她們從螃蟹腿間沖出,移速更快,靈活得像成群結隊的工蜂,揮舞着武器繞出螃蟹的庇護。
各色的發絲在空中飄揚、彈跳,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塵土滾滾遮天蔽日,待二人再回神時已是針尖對麥芒,槍聲、撞擊、爆破等聲音混雜在一起,沒過多久便出現了慘叫。
大門敞開,兩隻機械螃蟹倒騰着步伐從中竄出,刹那間天空閃出激光軌道,像刺破蒼穹的流星,在它們周身爆發出朵朵煙花。四隻鋼鉗将地面鋼筋拔出,直直一掃就将兩輛倒黴的工程車掀翻,流放者尖叫躲避,頃刻間打亂機器人部隊的陣型。
不遠處,周一激動地将操作面闆拍得發響,上面那顆象征燕無樂的小點依然在工廠内緩慢挪動着,地形并不複雜,但她看起來對他的監控渾然不覺,依然傻傻地躲在其中。
駕駛艙内的衆人敢怒不敢言,他們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周一的表情,“要不我們集中火力,先開出一條道?”
前線傳來的情況很不妙,那廢棄工廠内好像突然複活了什麼史前巨獸。貿然上前并不理智,「大魚」的駕駛區也在焦頭爛額地重新評估戰況,但出動的人手已達臨界值,再怎麼努力也增援不了多少。
周一咬咬牙,“不用!”
一套精心制造的單兵套裝被推了出來,它通體槍灰,關節銜接處有液壓膠管,前胸後背都覆蓋着厚實的鎖鍊鋼闆。
“你們守在這裡,駕駛區有什麼動靜就告訴我!”他深吸一口氣,“不用大費周章,我親自去抓她回來!”
另一邊。
燕無樂将定位器揣進兜裡,拉起外套捂住口鼻。與此同時她腳下的鋼闆樓梯吱呀作響,正因承受着兩個人的重量而輕微晃動。
應霁走在她身前,身體力行地測算出了一條安全的路,镂空懸梯下是塵土飛揚的空曠場地,混戰當前沒人注意到頭頂上方兩個鬼鬼祟祟的影子。
另一側大門敞開,空中時不時有被鉗成兩截的工程車飛過,斷肢不再隻是橡膠材質,也來自細長而瓷白的長臂機器人。
他們順着階梯攀附,機械臂模拟出了周一那方的監控視圖。畫面中的圓點混雜在刀光劍影中,明明滅滅好似脆弱的燭火。
機械螃蟹在窗外奔跑,獵獵風聲中摻雜了窸窣腳步,周一不會知道,這看似好運地躲開巨鉗絞殺後,是自己的行動軌迹被收入囊中,然後悉數傳給了工廠内的二人。
燕無樂指向牆邊,隻見那道暗影貼牆而站,單兵套裝讓周一看起來與環境融為一體。此刻他左顧右盼,腦袋頻頻轉向他們所在的方向,很快又疑惑地挪開。
“我就知道,這個定位器隻能顯示二維坐标。”一絲笑意從她臉上浮現,“這是科鸢集團五十多年前淘汰的産品,上面有專屬的暗碼。”
二人躲在懸梯陰影處,看着周一一步一步走進他們畫下的埋伏圈,黑暗處人頭攢動,他沒注意身後的斜上方,兩道視線正投射而來。
“奇怪……”
顯示器上的圓點就在附近,周一踏入垃圾堆中,越往裡走越感步履維艱,層層疊疊的橡膠仿佛給腳底抹了油,虛浮感讓他心中打鼓。
他咬咬牙,繼續向前探去,身後是無數弟兄們的堅持和奮鬥,他沒理由也沒可能回頭。
燕無樂将一切收入眼中。
時間差不多了。她撸起加工區的寬大外套,手間赫然出現一套手镯與戒圈,早在她繳械投降進入「大魚」前,燕無樂就從「扁舟」内順走了不少暗器。
沒有麻醉槍好用,但無妨。
兩道鋼絲從手腕處垂下,牢牢地固定成一座微型滑索,另一隻鋼筋被燕無樂别在腰間,她預備用最原始的□□手段進行威脅。
她像一隻牆頭跳躍的黑貓,順着滑索悄無聲息掠過台階,戒圈上的卡扣提供了一個個支點,讓她不至于飄搖太遠。
應霁則站在制高點,整個場地一覽無餘,現在他體内的終端終于有機會發送信号,另一接收端又變為她的機械臂。
「抓緊時間,工廠内還沒人注意到這裡」
信息變為碎鑽,在燕無樂手腕間一瞬閃亮。是當初改動的個性化設置,那條由光源折射形成的手鍊。
現在看來也沒有那麼陌生。
燕無樂收回視線,現在,周一的後腦勺就在兩米遠開外。
而她蹲在一層樓高的台階扶手上,雙腳和機械臂穩穩踩在同一點,另一隻手悄悄抽出了腰間的鋼筋——
“啪嗒!”
鋼絲回收,金剛小爪打到樓梯發出清脆聲響。
周一立刻尋聲回頭——
虛影和寒風同時襲來,他還沒看清來者,眼前就隻剩漆黑一片。待意識歸攏時,自己好像被扼住咽喉,正被拖行向前。
應霁也注意到了睜眼的他。
“你是——”
周一一句話沒說完,這陌生男人就加重了手上力道,窒息感頓時席卷全身,松手後隻剩劇烈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