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無樂頓住腳步，遲疑一秒：“可是丁羽還在外面。”

應霁愣了一下後秒懂，他無奈地搖搖頭：“……我是說，你後背還有傷，你自己夠不到。”

那刀傷不淺，她怎麼可能毫無知覺。但看自己戲耍成功，燕無樂的心情好的不止一星半點，她哼了一聲轉過身去，三下五除二脫掉上衣。

狹小的衛生間内牆壁瓷白，燕無樂的皮膚也本該如此。那藥品托盤上多了醫用針線包，即使打了麻醉還是有些痛，她抿着嘴，感受一針一線的穿透，不知不覺冷汗涔涔。

打結、收線，最後一針結束，她的後背到肩頭赫然蜿蜒出一條蜈蚣。應霁用熱毛巾簡單擦拭後又抹上藥膏，紗布覆蓋傷口，燕無樂有些動彈不得。

“其實可以打催化劑，會好得更快。”她瞥向托盤，“那幾根注射劑就是。”

和她在極夜城注射的皮膚組織催化劑同理，它們能加速傷口愈合。但應霁隻是拈起托盤上的消炎藥，又端來溫水，“喝了。”

透支身體，簡直不要命。

燕無樂又套回純棉上衣，服藥完畢後就推門而出。

丁羽站在駕駛座旁，聽到響動猛地一激靈，“啪嗒”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合上。

而偌大的視窗中央出現了一座梭形天體，「扁舟」持續靠近，直到天體中的粉色建築露出全貌。

飛船即将降落。燕無樂向丁羽解釋：“這座懸浮島就是剛才「大魚」準備上岸的地方，他們登錄了一會兒後又撤了回去。”至于為什麼撤離，人質周一有很大的功勞。

應霁補充道：“島上還有一艘飛船，便攜款的，你一個人駕駛綽綽有餘。”

丁羽懵懂地點點頭。燕無樂聽完倒是冒出了句：“那你呢？我這裡可沒有第二艘備用飛船了。”

“你要是想留在島上，我也不會攔你。”

氣氛微妙，丁羽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卡在牆角被迫看着應霁忍無可忍地轉過身，壓低聲音對燕無樂說了句“真的嗎”。

“對你來說，我走也沒關系嗎？”

而燕無樂眼神飄忽了一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沉默了。

丁羽：我應該在飛船底。

她幹咳了一下，指指艙門示意他們已經落地。

門外是荒涼的大地，丁羽踏出時激起層層塵土，腳底闆傳來清脆的枯枝折斷聲，讓她一時恍惚。

自己有多久沒有踩在堅實的土地上了呢？她忍不住跑了起來，沙土味的空氣鑽入鼻腔，并不好聞，但她還是大口呼吸着。

眼前的路很快走完，那座粉色建築露出了它的夢幻霓虹燈和圓錐尖頂，走近一看則是碎裂的玻璃櫥窗。

灰暗的室内好像有人影走動，她吓得連連後退，不小心撞到了燕無樂身上。

她替丁羽推開大門，撲面而來的是一地狼藉。那些殘肢斷臂上多了鐵屑鋼材，有的還濺落點點血迹。

那些女人聞聲回頭，娜塔莎混在其中，一時間竟分不清誰是誰。三人穿越人群，徑直走向城堡後門，兩隻睡夢中的機械螃蟹被喚醒，張牙舞爪地繞着他們跑了兩圈。

隐蔽處确實停着架更小的飛船，丁羽輕輕一拉就鑽了進去。

如同「扁舟」的等比例縮小，駕駛座前隻有一台小型的操作面闆，起居室内的單人床更像擔架，整體看起來嶄新而幹淨。

燕無樂緊随其後，環顧四周後又示意丁羽坐上駕駛座，飛船内的操作手冊被調出來，她對應圖文一一向她介紹，很快小飛船就能在丁羽手上起飛懸浮降落了。

最後一次落地，艙門開啟，丁羽跟着燕無樂跳下飛船，不遠處的應霁也看向這裡。

“現在你會開飛船了——不隻是飛船的門。”她拍了拍她，轉身離去。

丁羽躊躇了一下，又追了過去：“燕、燕老師——”話到嘴邊，直呼其名反而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怎麼她就叫上了老師……反正都在育兒房當過老師！

燕無樂一愣，停下腳步，隻見丁羽張口結舌地道謝：“謝謝你們的飛船，你們還把我帶出來，還教我駕駛……”

還要說什麼？她不知道，丁羽看着燕無樂朝自己走來，步履間揚起土腥味的風。

但燕無樂隻是輕輕抱了下她，“回家吧，或者去你想去的地方。”

夜風徐徐，流星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