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地圖持續更新中，你們自行小心。」

電子音倏地消失，電梯繭正飛速上升，在為數不多的按鍵中，亮起的是頂端那個。七十七層，距離地圖顯示的最高九十九層仍有距離，該怎麼過去隻能上樓再摸索。

數字逐漸增大，速度也逐漸放緩，這過程中應霁切斷了電梯繭内信号，在燕無樂即将跨出艙門時拉住了她的手腕。

人類感受不到，但他的胸膛内部此刻卻震顫不止。這裡和剛才的集團中台不同，艙門開啟時強烈的信号流撲面而來，紛亂複雜到他無法解析。

“不對勁，這不是簡單的辦公室，”他壓下一口氣，“這裡信号的密度很高，種類也複雜，要舉例子的話……我能聯想到阿芙洛狄研究院，但比它的沖擊更大。”

燕無樂牽上他的手，稍稍用力才讓他的肌肉不那麼僵硬。強烈的信号沖擊會降低機器的解析速度，讓他有些遲鈍。

電梯繭緩緩關閉，如他所說，這一層沒有燈火通明的大通鋪工位和蜂巢格子間，取而代之的是被幽長走廊聯系起的半透明房間。看格局，倒真像阿芙洛狄研究院。

她把廢紙往垃圾桶内一塞，轉身把他拉到角落，随後兩隻手握住他的手。重新覆上假皮的機械臂沒有溫度，隔着皮膚摁住他關節時發出零件彈響。

他深吸一口氣，看着燕無樂在他胸口黏了枚紅色扣子。“還記得嗎，你第一次去我家時戴的袖扣，那個信号屏蔽器。雖然它理論上隻能隐蔽你的信号，但我希望它能讓你舒服一點。”她頓了一下，“……希望真的有用。”

早知道把應霁留在飛船上了，那裡安全。她想，兜兜轉轉半天他還是被卷入了自家糾紛，這次也沒過問他願不願意。

燕無樂垂下手，誰知轉身沒走兩步自己就肩上一緊。應霁正順着脖頸扣住她的耳機，“咔哒”一聲展開了薄膜眼鏡。

他替她捋順了耳邊發，“我不會拖你後腿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話音未落，燕無樂眼前忽然亮起一條熒光小路，它上面飄着簡單注釋，空中還高亮标出了沿途攝像頭，數值不一的紅色電子表正在倒數，和她夜闖阿芙洛狄研究院那次一模一樣。

“遠程協助沒意思，現在就當那次的補償了。”

說完他也扣上自己的眼鏡，二人的潛行服此刻恢複原先模樣，特殊面料讓他們在攝像頭下像兩團模糊鬼影。同時他幹擾了監控裝置的傳輸信号，即使隻是鬧鬼片段，安保處也隻會延時收到它們。

精簡過的路線很快帶領二人進入正題。這一層都沒有辦公區，全是大小相近且大門緊鎖的房間，奶白色的玻璃外罩垂直生長，又逐漸變得透明讓内容物清晰可見。

越接近這些房間，應霁所遭受的信号沖擊就越強烈，二人找到最中央的房間大門，門把手上方是一台身份驗證儀。

燕無樂摸了摸玻璃，機械臂顯示它們很普通，用激光就可以切割，但身份驗證儀遍布的藍色紋路又表明，但凡玻璃有任何受損，它會立刻發出警報通知安保。

所有房間，無一例外。

「别想了，我也打不開這些門。」

「黑客」擊碎她最後的幻想。燕無樂往衛生間一躲，避開攝像頭調出了光屏：他們進來的路是兩隻螃蟹順着通風管道偵察出來的，此刻它們依然躲在高層的狹窄管道中，安安靜靜等待下一步指示。

燕無樂發送了幾個坐标，兩隻螃蟹随即分頭行動，換成滾輪的蟹腿載着軀幹越跑越遠，幾乎到了二人的對角線。

她歎了口氣，“看來，我們的潛行要變成競速玩法了。”

指令發送，登時螃蟹跳出通風管道，機械單眼傳來了瓷白地磚的紋路，轉而就是同樣空曠無人的玻璃房間。另一隻螃蟹傳來的畫面也類似，它貼着玻璃，大大的單眼可以望見附近的凳子腿。

下一秒，它們不約而同地開始砸玻璃。

隻見紅色的激光刀從蟹鉗處發射，星火四濺了沒一會兒門鎖玻璃就成塊落地，藍色紋路頓時變紅，警報聲響徹整個樓道！

但螃蟹們沒有停下，它們馬上竄入通風管道，跑向下一個随機地點——

上樓、下樓，避開人群，高速移動，毫無目的地攻擊每一塊橫在面前的警報玻璃。

它們重複着同樣的小型爆破行動，鳥槍換炮，直到整個DM大廈被警報聲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