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覺好點了嗎?”安靈的聲音仿佛離的很遠。屋内燭火搖曳,恍惚了黑雪的意識。
“嗯。”她點點頭,變若水的藥效她好像已經适應了,隻是席卷全身的困倦令她精神不振。
安靈替黑雪把完脈之後,默默地注視着她。許久才開口,她的聲音一直是那麼平淡的,“軀體的承受能力要到達極限了,快點動手吧,涑雪。”
黑雪疲憊的閉上眼睛,長長吐出一口氣,她們兩個人相處了這麼久,卻從來都沒有打算了解過彼此。
“你……是喜歡他的吧。”安靈從來都隻是試探着她的一切,卻沒有述說過自己的事。
“……曾經是花水的我,可能喜歡過他。”黑雪平靜的呼吸,即将陷入夢境。
久久的緘默,她們的對話總是帶着沉重開口,冷淡結束。
然後,倦意席卷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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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碧藍如玉,白浪層層湧來,撲向岸邊的歸宿。
裝潢成古歐風格的落地窗剪下這唯美凄涼的一幕,屋内歐式的老音箱上播放着貝多芬的《月光》。
“咕噜咕噜……”沸騰的水在酒精燈上的玻璃圓瓶裡,熱烈的翻湧着散發出炙熱的水汽。
一縷白霧,撲滅了火。
紫檀木雕花躺椅上的男人悠悠站起身來,意式寬肩收腰的西裝熨帖的筆直發亮,更襯托出男人筆挺修長玉竹的身姿,恰到完美的身線。這個男人的存在,隻是遠遠看着就已經超越了天神,整個世界都隻能成為他的背景。
“你來了,安娜。”他微微回過頭,刹那光華驟止。
安靈不知道自已已經多少次這樣與他簡單的見面,可在看見他的那一瞬,自己失去了生機的魂體似乎又有了生命,心髒驟縮。
無論多久,隻要他還在面前這份憧憬就無法禁止,隻是……無法靠近。
他有這世上最洗滌人心的力量,誘人貼近又被迫遠離。
她知道,若他無意,她一輩子都不可能留在他的身邊,否則下場會很慘很慘,因為這有前車之鑒。
他閑庭漫步來到案桌前,戴上絕熱的白手套,從托盤上拿來兩個印花的咖啡杯,他倒出玻璃瓶裡的開水細心的燙洗杯子,再用潔白的手帕擦幹,倒入适量開水,各自舀上一勺磨細的咖啡豆,開水浸沒了棕色的咖啡,散發出苦中帶甘的醇香。
安靈安靜的在沙發上坐下,看他泡咖啡,隻是這樣,就是最美的享受。
他緩慢的順時針攪動咖啡,咖啡蕩開一圈又一圈,他總是這樣有條不紊,所有都是完美無瑕的。
“叮叮。”陶瓷的勺子輕輕敲打杯沿,發出清脆的聲音。他遞來一杯咖啡,在她的對面坐下。
“是從牙買加購進的藍山咖啡。”男人的聲音溫潤如暖玉,清澈如幽潭。
安靈淺嘗了一口,咖啡的甘、酸、苦三味搭配完美,喝起來沒有苦味,僅有适度而完美的酸味。
在英國呆了幾年,他泡咖啡的技術如今完全娴熟,他也完全融入了歐洲的上流社會。
安靈放下瓷杯,許久才說:“……她的情況不是很好。”
他握住杯把的拇指微微收緊。
“多久了?”
“你知道的……是從伽楠那件事之後,她的情況就很不穩定,卻一直忍着。”安靈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情。那張不真實的臉上看起來一片平靜,平靜的讓安靈坐立不安。
他喝了一口咖啡,把目光落入濃醇的咖啡裡。
“不要逼她做不開心的事情,适當的放松有時是最好的解藥。”
“黎……”他什麼都知道,卻不發表任何意見,安靈的緊張的說不出話來,斷斷續續的說:“你要去……見她了嗎?”
她既想着他能幫黑雪,又怕他見到黑雪。
“日本門戶已開,幕府根基動搖。”他靠在沙發上,看着窗外遼闊的大海和遙遠的藍天。
“時機成熟,我自然是要見她的。”他無喜無悲,卻包羅萬象。
“黎。”安靈有點激動的站起身來,“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樣子了,性格、行為、思想……什麼都變了。”
“安靈,人都是會變的。”他突然露出一個淡雅的微笑,“如果她還願意作為一個人類。”
“對不起……”安靈為自己不受控制的情感感到抱歉,“我隻是害怕現在的她會傷害到你。”
“無妨,一切本就是因我而起……”
安靈咬住下唇,千言萬語都隻能咽在心裡。
“你要用的軀體我已經托人找到合适的對象。”他修長的手指夾着一張紙條,遞至桌前,“這是地點,你可自取。”
“嗯,麻煩你了。”安靈低下頭,她隻覺得自己和他的距離太遠了。
他靜默了一瞬,淡然道:“你能留在她身邊我很寬心,但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能夠重入輪回,這才是正确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