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也知路途艱難,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便故意将臉抹黑,一直低調不願惹人注目。
然而林易大嫂吳月皎出身書香世家,自小喜讀詩書,通身的書卷氣怎麼也掩蓋不住。
出了長安城不久,差役中就有猥瑣之輩欲對吳月皎行不軌之事。
林易妻子周佩甯和兒子五郎豈能眼看她受辱,拼命掙紮着阻攔。
然而三人帶着枷鎖鐐铐,怎能敵得過五大三粗又兇悍帶刀的差役。
那幾個差役本是被吳月皎的氣質吸引進而起了色心,此時見兩個女人臉色如出一轍的黑,哪能想不到是故意遮掩了容貌。
心中怒氣陡升,拖着林五郎和二人分開,便是一頓拳打腳踢。
其中那差役頭子出手頗重,肉拳頭打着不解恨,竟然解下腰間佩刀,用刀柄猛擊林五郎胸前及腹部。
不過十餘下,林五郎便沒了動靜。
一個差役見領隊的打紅了眼,忙去拉他,然而為時已晚,林五郎已死。
幾人也沒想到剛出長安城便死了人,還是被他們打死的,一時慌亂,說話聲音便大了些。
這邊周佩甯和吳月皎聽到林五郎已死,掙紮之下,脫離了同樣聽到消息而松了心神的差役掌控。
二人連滾帶爬到林五郎屍首旁,确認人确實死了,悲痛萬分。
這是林家唯一僅存的一點血脈,竟也無法善終。
周佩甯淚如雨下,丈夫和兩個兒子昨日已被斬首,現在小兒子也沒了,長安距嶺南幾千裡之遙,一路上她們還不知道要受多少折辱,恐是到不了流放之地了。
既然早晚都是一死,還不如…
毫無征兆,周佩甯起身沖向幾米外的山石,使盡全身力氣撞去,便沒了生息。
吳月皎既悲且怒又驚之下,也要撞石而去。
但已有反應快的差役出手将她按下,吳月皎動彈不得,但她已存了死志,想活不容易,想死也沒那麼難。
卻見她怆然大笑,竟是咬舌自盡了。
林易在他們剛起沖突時就沖上前,對着惡差役又打又踢,恨不得生啖其肉,但他的身體在觸摸到人體時會直接穿過,那差役一點都沒受影響。
不到半刻鐘的時間,三口人已然死絕,林易心如刀絞,目眦欲裂,心中唯有盼望官衙知道這些差役所作所為能重重處罰。
然而那領頭差役卻不甚在意,甩了甩手,将佩刀系回腰間,惡狠狠地瞪了在場所有人一眼,說道:“怕什麼,我說他們是快到嶺南瘴氣入體,得病死了,誰能有異議?”
其餘差役面面相觑,想瞞下來可沒那麼容易,流放路線是固定的,他們并非直接把人押到嶺南,而是到淮南道光州,和當地官員交接,再由當地差役押解犯人到下一個地方,而他們幾人則要折返長安。
似是知道另三人的想法,領頭差役嗤道:“我上頭什麼人想必你們都清楚,不信我處理不了這點小事?”
另外三個差役對視了一眼,他們知道面前這人頗有些背景,雖說都是差役,但他們之間還是有差别的,說不準還真能讓他瞞住。
再想到今天的事被捅出去他們也沒好果子吃,便咬牙應了。
于是四人在山林之中挖了個坑将三具屍首随意一埋,稍作休整,竟又朝南走去,看樣子像是繼續依照原定路線到光州。
林易将四人對話聽了個遍,驚于朝廷法度在他們這裡竟若無物,竟是不能如他所願給這幾個惡人懲罰。
林易不顧一切向領頭差役背影沖去,卻寸步不得,最後隻有一個返回長安的方向可行。
到了長安城便哪都去得,連太極宮裡的太極殿都暢通無阻。
之後林易在長安城逗留數年,四處飄蕩,得到了不少消息。他還經常到皇城内各官衙以及太極殿看衆官員辦公議事以及皇帝上朝。
林家被抄家的罪名是與當時叛上作亂的嚴永新勾結,而那嚴氏之禍竟延續了五年之久,中間長安一度被嚴永新攻占,皇帝倉皇出逃。
後續形勢變化多端,最後還是以朝廷收複失地,嚴氏被誅告終。但嚴氏之禍還未完全平複,朝中幾個王爺又開始了奪權之争,大虞朝又陷入混亂長達三年。
林易旁觀着這一切,等到太極殿内龍椅上的人終于坐穩了皇位,他觀此時的皇帝雖勵精圖治,天下局勢逐漸平穩,但他的兒子之間恐再起東宮之争。
正當他猜測後續會如何發展時,突感魂魄狀态有異,以為自己終能回歸地府,哪知再睜眼竟然回到了天英十年,也就是林家被抄家滅族的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