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的林易誓要避過十年後的災禍,一家老小平平安安。
他怕時間久了将來要發生的事情被忘記,便每隔一段時間就将要發生的事情記下,看上幾遍,再燒掉。
紙上所寫之事太過驚世駭俗,必定不能被除他之外的人看到,否則恐怕不等前世被誣陷之日到來,他們一家就先入了黃泉,因此哪怕這樣做麻煩了一些,幾年來他也依舊遵照。
林易擦擦汗,起身推門走出書房。
守在門外的侍從名叫望湖,在林易小的時候便跟随他做書童,到現在已然成為林易身邊得用的管事。
林易在書房都是交待望湖守門,不讓其他人靠近。
“我去靈堂,你自去休息。”林易說道。
“您身邊哪能沒人服侍…”望湖話還沒說完就被林易打斷。
“明日還有許多事需要做,快去吧,我也想自己靜靜。”
望湖猶豫一番,還是行禮下去了。
主仆多年,望湖了解林易性格,老夫人剛去世,二老爺心中悲傷,不想有人在旁,他還是下去的好。
望湖下去後,林易不免思及剛去世的母親,心中悲傷不已。
林易母親纏綿病榻已久,前世林易和大哥林智延請多位名醫,甚至還求了宮裡禦醫來瞧過,然而都說母親這病藥石無醫,無法根治,頂多用藥讓她舒服些。
重生後,林易能再見母親,自是歡喜,比起前世來更加孝順,然終究是到了生離死别之時。
林易腳下一轉,先拐去了卧室。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林易都未納妾,隻有妻子周佩甯一人,二人自然也是住在一處。
林家儉省,睡覺無下人守夜,隻女兒林安瀾睡在耳房,榻上睡一個奶娘夜裡照應着。
林易先進了耳房看女兒,特意放輕了手腳,連奶娘都未吵醒。
見林安瀾睡得并不安穩,林易輕歎一口氣,坐在床邊輕拍女兒背部。
重生後,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和前世一般無二,唯有林安瀾是多出來的變數。
前世他和周佩甯隻育有三子,二人都想要個女兒,但直到他被構陷身死,這一願望都沒被滿足。
然而今世,他重生當年除夕夜前幾天,周佩甯身體不适,大夫把脈後竟說已有兩個月的身孕,次年八月初一,林安瀾出生。
周佩甯為人如何,林易最為清楚,他萬萬懷疑不到妻子對他不忠上。
隻是出了這一變故,今生是否還會和前世一樣?如果不一樣,那他又要如何借助前世所知避開災禍?
好在林安瀾出生後的三年,京中大事依舊如前世一般無二,才讓他放下心來。
拍了沒幾下,林安瀾悠悠睜開了眼睛,對上林易紅腫的眼睛,也沒了睡意。
她偏頭看看窗邊榻上睡着的奶娘,見她沒醒,也不打算吵醒她。
祖母昨日去世,她娘忙着,這兩日都是奶娘不分日夜照看她,很是辛苦,還是讓她多睡會兒吧。
林安瀾看向林易,指了指内室床的方向,意思是她要和父母一起睡。
林易會意,抱着她出了耳房。
卧室床上周佩甯聽到林易的腳步聲,睜開眼睛,看到自家郎君抱着女兒,有些詫異。
“瀾娘醒了?”周佩甯趕忙起身接過女兒,将她放在内側。
“嗯,看起來也沒怎麼睡好。”林易答道,随即又問:“我把你吵醒了?”
周佩甯搖頭道:“我哪裡睡得着,隻是明日還有許多事要忙,不得已閉眼小憩一會兒罷了。”
說着,鼻子一酸,眼睛流下淚來。
婆母對她極好,她是真心為婆母的去世而傷心的。
林易見狀,忙拿帕子給她擦眼淚,自己眼角卻也滴下淚來。
好一會兒,兩人才平複心緒。
林易說:“你和瀾娘再睡一會兒吧,我去靈堂替大哥。”
周佩甯要和他一起去:“左右是睡不着,我也去吧。”
一直安靜的林安瀾突然出聲:“我也要去看祖母。”
林易有些猶豫,女兒還小,此時是半夜時分,去靈堂有些不妥。
林安瀾堅持道:“要看祖母。”
說着,起身越過周佩甯要往床下爬。
周佩甯一把抱住女兒,輕拍一下她的屁股,對林易說道:“讓她去吧,母親生前最喜歡瀾娘,她有這心是好的。”
周佩甯給自己和女兒穿戴整齊,跟着林易去往靈堂。
靈堂裡林智夫妻和他們的兩個兒子正跪坐在棺旁,見他們過來,點頭打招呼。
林易和周佩甯先後上香,随後林安瀾跪在棺前,一絲不苟地磕了三個頭。
林智極為感傷母親之殇,見林安瀾此舉,頗覺欣慰,遂向她招手道:“瀾娘,到大伯這來,你人小,不必半夜來守靈,明日白天來也是一樣。你祖母向來疼你,不會怪你的。”
林安瀾走到林智身邊,行禮道:“祖母不怪我,但我想給祖母磕頭,也想在這陪她。”
此言一出,堂内衆人心下一軟。吳月皎一把拉過林安瀾到自己懷裡:“瀾娘最孝順,瀾娘在伯母旁邊坐着好不好,我們一起陪着你祖母。”
林安瀾仔細看了看吳月皎的臉色,搖頭道:“不好,伯母要去休息,您要是病了,祖母會傷心自責,瀾娘也會心疼的。”
吳月皎心裡軟成一片,百感交集,抱着林安瀾不撒手。
“是啊,大嫂,你身子弱,不好一夜不眠,你們守了半夜了,快回屋休息,我和郎君守下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