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撫掌道:“這可真是巧了!大哥隻管再與他說,若他答應,便帶來與我見上一面,也讓他知道我家情況,如雙方都滿意便定下來。”
說罷思索片刻,又說:“若事情敲定,我們一道回劍南道,待家母下葬一事畢,他便可回鄉看妻兒老小,若有意接來與我們同住,我給他們建房子,若家人不願離鄉,每月給他假期回家看望。”
“七尺男兒,必定不願讓家人知道自己落魄過,便說是正當理由退役之後被我聘請了又如何?”
周賓眉頭舒展,笑道:“我知道該如何與他說了。你們回鄉日子緊,我明日便去尋他,說定了就帶他來。”
林易行禮道:“此事,便拜托大哥了。”
周賓嗔道:“你我之間,拘這些俗禮作甚,不過舉手之勞。”
林易笑笑,猶豫了一下,還是提醒道:“大哥在京中行事要小心,我看如今朝野之間不大太平,你為武将,在這京城中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早點尋個地方外放出去,帶上一家老小。依我看南方一帶倒是個好地方。”
若依前世,周賓是兩年後外放了河南一帶,嚴氏之禍中差點失守,雖說周家大郎也在這次戰役中立了功,但若為安全考慮,還是遠離此地的好。
況且周家大郎有真本事,又何懼沒有用武之地?
周賓對朝野局勢變動不甚敏感,聞言有些詫異,但想來林易也不會無的放矢,也相信他所說,但外放一事,不是他說去哪就去哪的。
周賓苦笑道:“我何嘗不覺得在京中太過安逸了些,但我年初遞折子想外放地方,石沉大海沒了聲息,陛下有沒有看到都不一定呢,哪還能我說去哪就去哪呢?”
林易也歎道:“既如此,大哥也注意着些,若有南邊外放的機會,别放過。”
林易不能說太多,萬一把周賓說急了,看河北和河東有空缺,謀了那的差事,倒還不如依照前世去河南道呢。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太陽已經看不見了,再過一陣子坊門便要關閉,周賓得抓緊時間回家。
周賓接了妻子,一行人坐車離開。
衆人隻覺饑腸辘辘,連忙讓廚房準備飯菜。
這個朝代守孝,并不講究不吃不喝不睡,隻是不得沾染葷腥。
飯後,林智說起今日來的一同僚,姓魏,與林智是同科進士,家資不豐,為官十載至今也沒在長安置下一處像樣的宅子,如今家裡人口越來越多,租的宅院有些住不下。
“他想租咱家的宅院,說是等我們守孝完回京之前另找房。此人人品不錯,也是正直之人,我便透露了咱家回鄉後不再來長安的想法,他看能長租更是樂意,但覺得不做官是大事,還是堅持先簽三年的租約,到期再說。”
林易聽完還未如何反應,桌上其他人俱是一驚。
吳月皎急忙問道:“郎君說什麼?不再來長安?你不再做官了?”
周佩甯則是用眼神詢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幾個小輩也是睜大了眼睛看着二人,隻把他們看得目光飄忽。
糟糕,隻和大哥(二弟)商定好了,還沒經過家裡其他人同意怎麼辦?
最後還是林易先開口解釋一番,把昨日他和林智說的那些話又說一遍。
說完他和林智決定将長安除了宅院外其它産業都賣掉一事,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嫂,娘子,你們意下如何?”
周佩甯撇他一眼,嘟囔道:“你都決定好了,我們還能如何?”
又問:“局勢真的這麼差嗎?不是都已經很久不打仗了嗎?”
林易歎氣:“如今尚還不明顯,然再過幾年,定會生亂。”
前世和周佩甯一樣想法的人極多,以至于嚴永新反叛一事傳回京中,大部分人竟不相信,認為是謠傳。
見吳月皎和周佩甯還有些猶疑,林易又道:“也不隻是因為這個,我和大哥在官署做事,掣肘頗多,同僚之間勾心鬥角,光應付這些都讓人身心俱疲,哪還能安心做實事?”
其實林易還是能應付得來官場上的事,不過此時說得嚴重點,更能得家人同意。
說着,流露出疲憊的神情,驚呆了林智。
好歹是一家之主呢,怎能在妻子和孩子面前流露出如此神态?
周佩甯沒見過自家郎君如此作态,立即心疼起來。
林智看一眼自家娘子,見她面色淡淡,好似早就知道一般,更驚訝了。
吳月皎嗔怪道:“郎君這一兩年,下衙回家少有開心的時候,總是疲憊不已。國子監的差事,無非就是教書,這些你定能信手拈來,能讓你日日煩心的,不過是與人交往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