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夏從未說過、也從來沒有直白又明顯地表現出對夏油傑的喜愛。

她一直都小心翼翼掩藏得很好。

庵歌姬依舊不能理解，絮絮叨叨了許多遍“怎麼可能”，家入硝子舉證千夏每次看見夏油，眼睛裡都會有閃爍的星星，冥冥以過來人的模樣，分析了家入硝子的舉證。

千夏這才發現。

也許隐藏的很好，隻是她自認為的。

千夏究竟有多喜歡夏油傑呢？

她不知該怎麼計算。

從小看見可怕東西的她，家中除了一直忙碌于拯救世人的外婆外，隻剩下做飯、兼職照顧她的阿姨。

阿姨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

奇怪的她又和同齡的小孩玩不到一起，更準确的是，同齡的小孩不喜歡詭異的她。

小小的人，不懂得隐忍，也不懂表達真實卻被當成怪人的緣由。

她總是在外婆身邊哭訴，外婆每一次都用溫暖的手掌輕輕拍着她的背脊，安靜又認真的聽完。

外婆會說。

“千夏的能力，是上天賜與的禮物。”

“小千夏，要早些長大。”

“千夏，會變得足夠強大的，會成為春野大社最厲害的巫女。”

然後，外婆會帶着千夏在神社的後山裡，一遍又一遍熟悉各種低級咒靈。

千夏并不喜歡直面這些令人恐懼的東西，可外婆說這是她需要承受的，也是為了她以後能夠獨立面對的訓練。

她才不想要獨立面對。

她根本不想獨自承擔。

但是她相信外婆。

因為外婆總是會告訴她。

“外婆會永遠，陪在千夏身邊。”

千夏想要和外婆永遠在一起。

可惜最後，外婆食言了。

……

“……千夏你在遊神什麼？”

被庵歌姬的聲音拉回飄遠的思緒。

千夏拿過矮桌上的飲料大喝一口，沒料到随手拿起的是果酒，那麼大一口，嗆得她硬是咽下後連連咳嗽。

緩了好久才停下。

“怎麼說着說着，就開始放空了。”家入硝子拍着千夏的背，給她順氣。

“是歌姬問得太直白，把千夏吓到放空了吧。”冥冥調侃。

“……是很久以前。”千夏停下了咳嗽，喉嚨裡還帶着一絲沙啞。

“不會開學就喜歡，一見鐘情吧！”庵歌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比這更久……”

悠長的記憶，被遺忘的時光。

千夏終究還是想起了她和夏油傑的初次相遇。

失去外婆、不再輝煌的春野神社。

隻身一人的千夏，成為了被孤立的怪癖小孩。怪小孩從原本的學校轉學，去了新學校依舊沒有辦法擺脫這些。

獨自在天台吃午餐的第二個月，千夏遇到了蜷縮在天台的夏油傑。

兩人四目相交。又雙雙移開視線。

千夏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回了自己一直坐的角落。和夏油傑剛好隔得最遠。

安靜吃完便利店買的飯團，千夏坐着發呆，沒一會，餘光瞥見夏油傑方向動了動。

千夏微微轉過頭，那一邊，除了夏油傑，還多出了兩個醜東西。

太醜、太大。

還發出“桀桀桀”的刺耳笑聲。

實在是，完全沒有辦法忽視。

皺眉去看咒靈身邊的夏油傑，對方依舊抱膝坐在那邊一動不動。

看來他是看不見的。

千夏咬着草莓牛奶上的吸管也跟着不動聲色。

醜東西圍繞着夏油傑半徑一米的距離，飄來飄去。沒有做出攻擊的動作，隻是那長長的舌頭一甩一甩，滴滴答答的口水從感官上來看實在惡心。

看不下去，千夏選擇不再看。低頭看了看手表，還剩下二十分鐘的午休時間。

現在即使慢悠悠地走回教室，應該還是會遇見那些讨厭的同學。

還是在這裡和埋膝同學一起來得更自在，當然如果沒有那兩隻咒靈在的話。

打定主意，千夏緩緩朝着對方那轉過身體。

心中默默念完外婆教過的咒語，接着雙手結印。

“破。”

千夏盡量控制着自己最後那句的音量，卻沒想到在咒靈從空中炸裂的同時，對方猛地擡頭看向她。

兩人再度四目相交。

千夏還維持着最後那個結印的動作。

如果是和外婆一樣的巫女，一定會明白她這個樣子是在淨化。

可對面那位同學，是個看不見咒靈的普通人。

他一定會覺得自己是個中二病吧……

有億點丢臉。

千夏耳根通紅，勾唇假笑。雙手五指張開，朝着對方晃了晃表達親切。

“嗨~你也是來吃午餐的嗎？”

對方沒有回答，紫色眼睛緊緊盯着千夏的手，不知在想什麼。

“我叫春野千夏，是二年級的，你呢？”被看得尴尬，千夏又主動自我介紹了一番。

視線從手移到千夏的臉，又回到手，半晌憋出一句。

“……夏油傑。”

不是有來有往的對話，千夏不知道下一句該接什麼。小腦袋瓜想了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