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觀被多吉攙扶着等在機動隊辦公室門外,她渾身的肌肉都在輕微抽搐,胃也因為再度襲來的饑餓感和緊張有些痙攣。
很快,傑佛森從裡面推門出來,直直地看向多吉。
“齊觀在招待所的一應事宜都将交由你負責,你最近的工作白瑪會替你和你的小隊長協商,你跟着一起來吧。”
齊觀本來準備了一肚子回怼的話,卻沒想到這麼順利就得到了陪同許可,她在原地愣了一瞬,才磕磕絆絆地跟上了傑佛森。
三人來到了一個小房間,房間三面磚牆,另一面是不透明的玻璃牆,房間裡僅有的光源是桌子上的一盞散發着暖黃色光的台燈。
傑佛森示意他們坐下,并按下了錄音機按鈕,“請盡你所能地詳述今天所見到的一切。”
齊觀雖不情願,但還是深吸了一口氣,皺着眉努力回憶着。
“早上……呃不,上午,上午我上完第二節課,距離午餐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就想着回宿舍休息一會兒。那時候是十一點左右,海水剛剛漫到學校。因為海水上漲的速度太快了,我就到廣播室通知大家往高處撤離。”
“你有播過廣播?”
“是的。”
“學校裡沒有其他的安保人員嗎?你為什麼是第一個發現的。”
“有,但一般都是早晚巡邏。今天中午格外的熱,輻射又強,很少有人出來。學校這一段的地面坡度不大,隻要水量夠,要漫進來是非常快的。”
傑佛森點點頭,示意齊觀繼續。
“水面太靜了,從高層看可能根本感受不到上漲速度,一開始隻有低層的學生走了出來,直到……”
齊觀舔了舔嘴唇,半天沒說出話來。多吉給她倒了杯溫水,摟住了她的肩膀。
“蝠翼獸,你可以用這個稱呼。”傑佛森說。
“有學生被……蝠翼獸從空中扔下來,所有人才開始像瘋了一樣地跑。我們沿着後門的大路一直往高處逃,直到碰上那個叫蘭登的指揮員。”
齊觀突然停住,死死盯住傑佛森:“我不明白,就算蘭登帶着我們走了别的路,後面的指揮員難道沒有發現我們這麼一大群人走失了嗎?為什麼搜救來得這麼晚?”
“蝠翼獸不隻襲擊了學校,沿海的人口密集區無一幸免。蘭登所在的位置是一條岔路口,後面的指揮員要同時面對三條岔路逃難人數的總和。逃難的學生隻占總人口很少的一部分,如果不是蝠翼獸集體從學校飛往教區,我們并不知道那裡才是最終目标。”
傑佛森的嘴唇抿成一條線,藍色的眼睛微微有些躲閃。
齊觀緊握水杯的手顫抖地厲害,她痛苦地閉上雙眼:“教堂屋頂埋伏了一種會變色的怪物,它們……”
“變色獸。”傑佛森打斷她提醒道。
齊觀用力将水杯砸在地上。
“如果你想這麼稱呼的話。”傑佛森小聲補充。
齊觀極力地控制自己的呼吸,重新進入回憶。
“它們的舌頭很長,也很鋒利,刺穿人體對他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我發現它們的習性和變色龍很像,所以讓大家不要動。”
“你知道變色龍的習性?”
“是的。我是小學部的語文老師,越小的孩子越有好奇心,新奇的東西他們都會問,即使他們根本沒有機會見到。”
房間陷入短暫的沉默。
“你很勇敢,也是一名很優秀的教師。”傑佛森說。
齊觀不置可否,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勇敢的人,但明明能做點什麼卻眼睜睜看着别人死,她還是做不到的。
“這兩種怪物之間有什麼聯系嗎?”齊觀突然問。
“為什麼這麼問?”
“變色獸的移動速度很慢,不可能憑空出現在教堂裡,沒有蝠翼獸的幫助根本不可能在沒人發現的情況下埋伏好。而且在教區死去的蝠翼獸數量遠高于變色獸,他們明明可以從學校直接飛走的。那些蝠翼獸為了救變色獸争先恐後送死的的樣子,就好像……好像……”
“好像什麼?”
齊觀艱難地說出她的猜想:“好像他們有情感一樣。”
“這正是我們接下來要驗證的事。”傑佛森關閉了錄音機,站起身來,走到玻璃闆前說:“你的問詢已經結束了,但如果你願意留下來,也許會對我們的工作有所幫助。”
“留下來做什麼?”齊觀不解,她的指尖微微發涼,和多吉相握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傑佛森按下牆邊的遙控鈕,玻璃牆瞬間透進慘白刺眼的燈光,小房間内的聲場也陡然增大,變得空曠混沌。
齊觀猶豫着走近玻璃牆,玻璃牆後是一大片深灰色的空地,地面比他們所在房間的地闆要低約一層樓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