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再一次陷入沉默。
“聽說你是語文老師?”周文濤突然問。
站在玻璃牆前的齊觀回過身,緩緩點頭。
“我是檔案中心的主任周文濤,最近比較缺員工,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來我這裡工作呀?”
齊觀直接愣住,她剛剛經曆完巨大的情緒起伏,突然要進入到Boss直聘環節,實在是有些沒反應過來。
“檔案中心在政府辦公區,離軍區近也比較安全。工作不是很忙,而且員工的食宿條件也還不錯。”
齊觀有些猶豫,老師的工作她已經做慣了,并不想學習新東西。
“薪水差不多是你現在的三倍。”
“……”
“什麼時候可以入職?”
齊觀沒有去親臨北坡的槍林彈雨,而是和多吉一起回了招待所,睡醒一覺後便讓他取消了心理醫生的預約。
入職時間定在了一周後,齊觀看了看自己的銀行卡餘額,直接去了島上最大的百貨商店。
一台遊戲機、一台投影儀、一大包跨年才舍得買的小零食,齊觀拎着袋子直接去了檔案中心的員工宿舍報道。
從教師雙人寝換到了單人間,雖然隻有不到30平米,但她已經非常滿足了。
齊觀在宿舍窩了三天,看完了所有她能找到的喜劇電影,雖然最近的一部,也是兩百年前的老片子了。遊戲機并沒她想象的那麼有意思,幾個熱門的單機遊戲随便打打就通關了,玩累了就丢到一旁。
她也時不時會翻新聞查看軍方發布的最新消息。軍方披露了部分基因改造實驗的内容,以及怪物群被全殲的消息,并再次強調安塔島上絕不會有任何動物相關的改造項目出現,以安撫民衆的恐慌情緒。
島上的基因實驗永遠隻有一個宗旨:攻克由太陽輻射産生的緻病基因,讓更多的人能活着等到飛船建成的那一天。
研究所因雨季的高溫緊急公布了下一個十年的保護區區界劃分,并由軍方組織居民向更高處撤離。
在未來的十年間,上漲的海水會一點一點地吞噬暴露區,直到再次抵達保護區邊界。
夜半時分,多吉結束了當日海岸線居民的遷移和巡邏任務,開車帶着齊觀回學校宿舍拿東西。
正值漲潮,學校周邊的水位升到了兩米多高。
齊觀的東西不多,打了一個小包從二樓窗口扔給皮劃艇上的多吉,自己也跟着跳了下來。
多吉穩穩地接住了她,皮劃艇跟着微微晃了幾下,漾起一圈圈水波。
齊觀雙手抱膝坐穩,縮在皮劃艇的角落,靜靜地環顧自己生活了18年的地方。
18年前,齊觀六歲。父母不在了,她以孤兒的身份被收養進安塔島讀書生活。
那時學校還離海岸線還十分遙遠,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片汪洋。
“傑佛森說明天需要你去醫院慰問,還要參加教區的悼念儀式。”多吉在前面劃着船,微微向後偏過頭,“如果你不想去的話……”
“我沒有拒絕的權利,不是嗎?”她悻悻地說。
三倍的薪資不是白給的,齊觀明白這是一種變相的補償。她成了一根新的精神支柱,支撐那些身體或精神受到創傷的人活下去。
不過這座島上的災難從未有停止的迹象,下一根支柱出現後,她就會被慢慢淡忘了。
“你還好嗎?”多吉試探地問。
這幾天齊觀拒絕了他的探視,他也被安排了遷居的任務,沒什麼時間去看她。
未知往往是最讓人恐懼的,得知殘忍真相的齊觀隻覺得心裡有些堵得慌。
“晚上來陪我吧。”齊觀伸手摸了摸多吉的腰身,她的心靈和身體都需要一些疏通。
回了宿舍,兩人直奔主題。
齊觀實在是很喜歡多吉這副基因改造過的身體,強壯結實、持久有力,每每和他在一起,她都覺得自己也變得鮮活起來了。
而無論是多吉這樣在島上出生的新生兒,還是齊觀這樣的外來者,無一例外都需要在成年後接受節育手術。畢竟政府要做到每次大遷居後不壓縮居民原本的生存空間,對生育率的把控就必須十分嚴格,且所有新生兒父母的基因都需要經過嚴格選拔,才能一代更比一代強。
這對平民自然是有大大的好處,又方便又省錢,随時随地享受快樂的同時,還不用擔心受孕的風險。
齊觀挂在多吉身上,由着他做事後的清理工作。
“早點休息吧,明天我會負責你的安保工作。”多吉用一條大毛巾裹住了齊觀,把她推出了狹窄的浴室,自己則留在裡面擦地。
屋子小,天氣也熱,不及時擦幹的話滿屋子都是潮氣。
“保護我幹嘛?明天難道還有什麼危險嗎?”齊觀累得癱回床上。
“不清楚。傑佛森說是上面的意思。”
不一會兒,多吉便關了衛生間的燈,屋内再次進入黑暗。
齊觀感受着床的塌陷和薄毯窸窸窣窣的聲音,很快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