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錢章身上的對講機,調度中心裡的所有人都已經聽到了審訊的對話。
齊觀看向輪椅上的首長,那是一個生命力日漸枯竭的瘦小女人,花白的短發隻過耳寸許。雖是第一次見,但首長眼神中的悲憫與堅定卻莫名吸引着齊觀。
首長遙控輪椅,停到頹站在窗邊的傑佛森身旁,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
“想哭就哭出來吧,你不隻是一個軍人。”她說。
傑佛森痛苦地捂住面龐,用力揩了一把眼淚。他并不是一個情緒外放的人,極度的悲傷過後,等待他的将是漫長的悔恨。
錢章推門走進調度中心,雷達屏前的士兵向他報告,北美艦隊在過去的一個小時裡,隻向前行進了30公裡就停下了,原本起飛的戰鬥機群在被導彈擊落兩架後,也立刻返回了甲闆。
錢章點點頭,走上前向首長彙報道:“目前我們已經控制了對方大部分的高級将領和研究員,但抓捕亞倫的隊伍還沒有傳來消息。如果此時北美艦隊不對島上發起進攻,趁亂把他救回,等不到天亮他就一定會被抓到。所以我猜測很可能艦隊的指揮官已經和亞倫産生了分歧。”
肖薔同意道:“艦隊既然沒有選擇返航,就說明對攻島有些想法,但亞倫的計謀未能得逞,迎戰他們的将是我島的全部實力,這才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遲則生變,我們要盡快消滅他們反擊的可能……”話音未落,肖薔突然緊皺着眉用手捂住了肚子。
站在牆邊的周文濤見她神情十分吃痛的樣子,便問:“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肖薔連忙回身擺手說:“有點胃疼,老毛病了,不耽誤事的。”
錢章見肖薔沒事便急着說:“我也贊成主動出擊。我們的偵查無人機已經摸清了他們部分的艦載武器,而研究所并沒有開放我方艦載武器的研究權限給他們,信息上還是我們更占優。”
首長卻不疾不徐地說:“兩軍交戰并不隻是武器高低的比拼,更多的是指揮者之間的較量。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掌握對方指揮者的位置,并用最快的速度将其全殲。”
錢章應道:“明白,我這就組織審訊所有被控制的人,用最快的速度問出來。”
“人那麼多,再怎麼審也需要一些時間,咱們不搞重刑審問那一套。”首長擺擺手,面帶微笑地看向齊觀,“小姑娘,也許你有什麼辦法嗎?”
突然被點名的齊觀愣了一下,一屋子的高層都轉頭看向了她。身旁的周文濤用胳膊肘怼了怼齊觀,示意她趕緊說點什麼。
齊觀思考片刻,雖然她不懂什麼審訊,但她明白這些人上島究竟是想要什麼,“現在僵持不下,無非是他們覺得真打起來沒有幾分勝算,而已經被逮捕的人更是喪失了希望。我們可以承諾,按照提供信息的先後順序和重要性論功行賞,承諾給他們優厚的生存資源。有些人為了能讓自己過得好些,是絕對不惜出賣他人的,而且這種人也是不會給出假信息的。”
肖薔聞言微微皺眉:“但是安塔島上的資源也并不是那麼富餘,隻是相對其他大洲要稍微好一些罷了。”
“承諾……也未必要兌現吧。”齊觀看着頹喪的傑佛森,覺得自己當一回壞人也沒什麼關系。
首長滿意地笑了笑:“文濤一直跟我誇你,看來他眼光不錯。”
衆人一緻通過了這個解決方案。錢章拎走了失魂落魄的傑佛森,讓在場的偵查隊隊員給北美團編了些先開口的好處,随即偵查隊便把一批又一批的人帶進審問室。
研究所樓下,未參與晚宴的北美研究員也被排成隊帶走。
而留在研究所佯裝加班,實則監視的趙毅見着那些研究員踴躍開口的樣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顫抖着手,掏出手機打給自己的上線:“現在怎麼辦啊?德裡克會不會把我供出來啊?”
話筒對面傳來一聲輕笑:“擔心什麼?德裡克不是跟着跑了嗎?等把他抓回來,他的供詞我自有辦法。況且替罪羊早就找好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
雖然聽了這些話,趙毅也并沒有全然放下心來。他想了想又猶豫地問道:“那咱們說好的條件……?”
“這個你也放心,我是不會坑自己人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等您好消息。”趙毅滿臉堆笑地挂了電話。
淩晨,錢章和肖薔帶着一份副艦構造圖和幾幅指揮官畫像來到了首長的病房。
首長自從三年前确診腎衰竭,身體就再也離不開透析,随着身體每況愈下,幹脆就把工作和生活全都搬進了醫院。
病床上的首長被護士攙起,靠坐在枕頭上聽着錢章的彙報。
“他們果然沒有将指揮人員放在主艦上。隻要我們拿下這艘護衛艦,他們的艦隊将會群龍無首,一舉全殲也不會太過艱難。”
首長看着圖紙思考了片刻,說:“隻拿下這艘護航艦就夠了。”
錢章和肖薔都有些意外地看着首長,首長繼續說道:“派一支精銳隊伍奪取這艘船的控制權,屏蔽它的信号,并通過公共頻段給其他艦船廣播命令。如果不參與救援原路返回,我們就放過他們。”
“什麼?放過他們?”軍人對危險的嗅覺讓錢章并沒能立刻接受首長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