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競陽把輪椅遙控到一邊,由着他們胡鬧。三人迎着夕陽笑得東倒西歪,好像又回到了年輕時候。
隻可惜歲月不饒人,年紀到了也鬧騰不了太久。兩個暫時休戰的“老男孩”一左一右地坐在李競陽身旁,微風吹拂着她被夕陽染成金色的些許白發。
“人們都說‘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可正因時光飛逝,太陽注定西沉,人們才會覺得夕陽無限好啊。”李競陽突然有些感慨,她看向周文濤,“你不覺得齊觀和年輕的肖薔很像嗎?”
周文濤微怔,怅然點頭。同樣是在各種突發事件中快速成長的人格,怎麼肖薔就走上了和他們漸行漸遠的道路呢?
李競陽又歎道:“如果她父母的研究成果能保留下來就好了。”
夕陽最後的餘晖照在了齊觀的身上,天空是漸變的粉橙色。
她拖着疲憊的身體走到了宿舍樓下,想着先換身衣服再去看多吉,畢竟這身橘色的囚服實在是太惹眼了。不知情的路人還以為她是越獄出來的,害得她解釋了半天人家才沒報警。
齊觀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餓意再次襲來。她又琢磨起再出門得先去食堂打些飯,醫院的飯菜清湯寡水的,多吉怕是也吃不飽。
還沒走到門口,齊觀就急匆匆地摸出了鑰匙。她剛要伸手開門,門就自己打開了,一隻大手把她拉了進去,懷抱是熟悉的溫暖。
“我好想你。”
驟雨般的吻落下,多吉吻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擡起了頭,又把齊觀緊緊摟進了懷裡。
齊觀輕輕拍了拍多吉後背,本想笑他明明早上才剛剛見過,卻又想到遇襲那晚,她也是這樣離不開多吉。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齊觀本想再說兩句勸慰他的話,可肚子又不适時地叫了起來。
哼笑聲從多吉的胸腔傳來,他不知從哪裡變出來一個大大的油紙包,遞到了齊觀面前。
隔着一層紙,齊觀就已經聞到了一股鹹香味,她滿含期待地一層層揭開油紙,見裡面包着的竟是一大塊醬牛肉。
島上一年也就養那麼十幾頭牛,這麼一大塊肉要是讓她自己花錢買,怕不是比那頭挨宰的牛還肉疼。
多吉見齊觀已經饞得不行了,便先把剛打的熱飯菜給了她,自己在廚台上切起了肉。
齊觀坐在餐桌前準備大快朵頤,卻想起多吉應該是剛出院就過來了,頓時有些愧疚了起來。
“你已經痊愈了嗎?”她問。
多吉笑着打開小冰箱存了剩下的肉,又端着切好的一盤走來,貼着齊觀坐下說:“終于想起我了?”
齊觀點點頭,但目光始終盯在那肉上。
多吉委身靠在齊觀肩頭,也不動筷,就靜靜地看着齊觀吃。
“這次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了呀?”齊觀邊吃邊問。
“沒……沒什麼危險的。”多吉搖頭,臉頰輕輕在齊觀頸邊蹭過。
齊觀撂了筷子,手指一點多吉眉心:“我可是聽錢司令說了,從快沉的船裡救人,還從直升機上跳下來。真拿自己當超人了?”
多吉沒回答,隻是把齊觀摟得更緊了。
“我也會害怕的。”他輕聲說。
“怕什麼?”
“怕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齊觀的心突然軟了下來。從剛懂事起,她便覺得困在這小島上的人生實在無趣,獨自長大的那些年隻有靜默的書籍陪着她。
可多吉不一樣,他溫暖、陽光、充滿希望,又是那樣熱烈地愛着她。遇上多吉的齊觀就像一瓶快要沒氣了的可樂加入曼妥思,好像又能煥發出新的活力了。
齊觀時常想,若是多吉沒有那麼愛她就好了,相比之下,她的付出好像少得可憐。
“我可能……要去當秘書長了。”齊觀小聲說。
多吉擡起頭,十分意外地看着她。
“忙是忙了點,隻是住的地方會比這裡大不少,工資也會高出許多。到時候我們換一個大一點的床,你不執勤的時候就可以過來好好休息。還能有個大些的廚房,要是能再有個浴缸就好了。”
“你今天有些不一樣。”多吉直直地看着齊觀。
“哪裡不一樣?”
“以前從沒聽你說過未來的事。”
齊觀微怔,“以後……以後我會經常說的。”
“那我還想聽點别的。”多吉吻上她的耳朵。
齊觀不知道為什麼多吉總愛聽些甜言蜜語,她一向是羞于開口的。
“你知道的。”多吉用頭拱了拱她的側臉,像是一隻纏着主人要零食的大狗狗。
“……”
“我……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