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弱的光線從厚厚的深藍色窗簾邊緣漫進來,屋内并不明亮。
這是齊觀挑了好久才選的窗簾,好像漂在深海裡,讓人覺得很安靜。
怪物襲擊事件之後,齊觀偶爾還會做噩夢,黑暗和多吉的陪伴多少能讓她睡得更踏實一些。
今天醒得又有些早,齊觀緩緩睜開雙眼,偏過頭看了一眼床頭鬧鐘的時間,蹑手蹑腳地翻身準備起床。
“再躺會兒。”多吉長臂一伸,圈住了她的腰身,溫熱的嘴唇貼在她的後頸。
“不行,我今天事情可多了。”齊觀在他懷裡扭來扭去,試圖掙紮開,可多吉偏偏要使壞,越箍越緊,還胡亂撓起了癢。
齊觀艱難忍笑,輕拍多吉的手以示求饒,她哄道:“好啦,等我忙完這幾天一定陪你。你再多睡會兒吧,司令不是給你放了一天假嗎?”
“哼,那你去忙吧。”多吉委屈巴巴地卷走了齊觀身上的那半毯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個大粽子,背對齊觀不理她。
齊觀啞然失笑,明明在戰場上還能沉穩搏殺,私下裡卻像個小孩子。她趴過身去探了探多吉的額頭,是高燒退後的透涼感,正是需要多休息的時候。
她煮了米粥,煎了兩顆蛋,又切了幾片牛肉,哄着多吉一起吃了早飯後,才匆匆出了宿舍樓。
屋外已是天光大亮,碧藍的天上隻飄着幾縷薄雲。
齊觀盤算着先去找周文濤問問工作交接的事,卻想起他昨天質問肖薔時激動的樣子,便猜測他們之間的情誼怕是不淺。若是他現在在檔案中心,怕是不好面對尚被蒙在鼓裡的肖薇。
思來想去,齊觀決定先去首長辦探一探。
時間還早,辦公樓裡沒什麼人,齊觀依舊穿着鞋廠最普通的那種白球鞋,在光滑的地闆上走不出什麼聲音。
她向首長辦門口的接待員說明了來意,徑直向辦公區走去。果然見到周文濤在肖薔原先的辦公室裡,整理肖薔留下的文件。
周文濤見了不請自來的齊觀也并不意外,他越發覺得她洞悉人心的本事和李競陽如出一轍,連他都自歎不如。
“來,我正想和你說新舊兩項工作的事。”周文濤示意齊觀坐下,“北美艦隊的事件是你全程跟進記錄的,現在把從前涉密的部分加進去就算是完成了,以後史書編撰的工作會由我繼續負責。”
周文濤轉向身側的電腦,邊敲鍵盤邊說:“秘書處承擔着财務支持和項目協調等工作,在賬目和人員調動上能做手腳的地方多如牛毛。這是我在肖薔電腦中發現的一些疑點,你回去再仔細核對。如果有發現,就把證據交給偵查隊,我們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從叛島案中的案犯順藤摸瓜,力求肅清安塔島上所有屍位素餐的蛀蟲。”
見周文濤如此嚴肅地談工作,齊觀猶豫了一下還是改了稱呼:“好的,周副首。”
周文濤先是一愣,随即故作輕松地歎了口氣,他擺擺手說:“還叫我老周就行了。别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現在我手裡的工作是一件都不想幹。”
齊觀也笑了,原來自己不想上班這件事也是一脈相承。
“那我就先去秘書處了。”齊觀起身準備離開。
周文濤點點頭,叮囑道:“對了,秘書處那些人你小心點兒,他們跟了王淑紅那麼多年隻怕不是省油的燈。有什麼不痛快的地方你看着處理,缺人就跟我說。”
齊觀謝了周文濤的叮囑,往秘書處的方向走去,這些她心裡已有打算,隻是沒想到還沒進門就聽見了屋裡的冷嘲熱諷。
“聽說了嗎?新上任的秘書長才二十多歲。咱們在這兒熬了這麼多年,竟然來了個空降兵!”
“那個周文濤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補了副首長的缺。這個叫齊觀的當初就是他塞進來幫忙的,隻怕當時就惦記着要搶這位子呢。”
兩個上了歲數的聲音剛結束,一個稍年輕些的聲音就問道:“不過王處長到底怎麼了呀?怎麼一聲不吭就辭職了?”
“要說沒有内情那誰都不信,隻是怎麼這次消息瞞得這麼死?發了好多消息都沒人回。”
人都抓起來了,當然是回不了消息的。齊觀也不想給他們繼續交流打探的時間,以免節外生枝,便直接推門進去。
她一進門,整間屋子頓時鴉雀無聲。倒也不是因為這些人怕她,而是他們的眼神裡都帶着審視和不屑一顧,仿佛他們變着法兒地對付她幾日,她就會哭着喊着要離開這是非之地。
齊觀對這屋子也算熟悉,徑直走向那張最靠裡的大辦公桌落座,往王淑紅的電腦裡輸入了技術部門給的新密碼後,翻看起了其中的文檔。
衆人見她既沒有急着訓話也沒有怯場,心裡都犯起了嘀咕,屋内靜了許久也沒人再講話。
齊觀仔細看了人事部發來的職工檔案,又查了每周的彙報文件,對每個人的做事風格都了解之後才敲了敲桌子,吸引來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應該都已經知道了,秘書長一職由我接任。我叫齊觀,雖然比在座各位都年輕,但工作場合還是叫我一聲齊處長。我剛來,需要對大家手裡跟進的工作有個了解,今天下班之前,所有人要把手中的工作寫一份詳細的進度總結發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