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觀下意識以為她在學校接受了死亡教育,便說:“會啊,我們每個人最終都會去天上的。”
薛洋洋頓時興奮了起來:“那我和姐姐一起,明天去報名。”
齊觀這才反應過來,學校也給了孩子們報名上飛船的機會,但很明顯以他們現在的年紀并不理解登上飛船的那五十年意味着什麼,學校這樣做未免有些不負責。
齊觀連忙說:“姐姐不報名,姐姐會一直在這裡。直到……直到有一艘專門為姐姐而來的飛船降落,那個時候姐姐才會去天上。”
薛洋洋聽得似懂非懂,但還是馬上說:“那洋洋不報名了,和姐姐一起等飛船。”
齊觀笑了笑,又問卡卡要不要報名。
卡卡剛吃完了自己的面,一抹嘴說:“洋洋不去,我也不去。多吉哥說要我保護好她。”
他見薛洋洋碗裡還剩了小半碗面,便直接端到自己面前吃了起來。
“是不是有點涼了,要不我再給你點兒别的吧。”齊觀說着看起了菜單。
卡卡連忙搖頭說:“夠吃,不浪費。”
他幾口就扒完了面,又“咕咚”幾聲把面湯也喝下了肚。
在島上生活了半個多月,卡卡已經不像剛來時那麼瘦弱,身體長得稍微結實了一點,臉頰上也有了點肉。
從前他在軍艦上不光吃不飽,幹不完活兒還要挨打,弄髒了衣服也要挨打,所以他格外珍惜在島上吃到的每一口飯和每一個平安的日子。對于島上其他人稀松平常的生活,對他來說卻是可遇不可求的恩賜。
齊觀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走吧,趁限電之前姐姐再帶你們去買點吃的。”她笑着說。
三人你追我趕地沖向零食店挑選起來,又趁着路燈還亮着逐個回了自己的住處。
限電的夜晚大部分路燈都隻開到八點,辦公樓裡也隻剩幾盞孤燈。
謝心白的搜證工作終于接近尾聲,明天把手裡證據和筆錄往法院一交,她就可以投入假期的懷抱了。
不過身邊倒是還有另一個人在等着她投懷送抱。
錢章忙了一天,又幫謝心白理了許久的卷宗,已經累得在沙發上睡着了。
謝心白蹑手蹑腳地起身,悄悄走到錢章身邊,關掉了他手邊的台燈。屋子裡一下子昏暗了不少,隻剩她辦公桌上的那一盞燈在孤獨的工作着。
随着北美艦隊的離去,安塔島不再會有大規模戰争的威脅,常規部隊需要随之進行裁撤,預備部隊的訓練量也會減少,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生産工作中。
謝心白知道錢章最近在為這些調整忙得不可開交,本想自己扛下手裡的工作,可他甯可自己忙到深夜也要每天抽出時間來幫自己。
她用手指隔着一小段距離輕輕描畫他的眉眼。在她身邊時,他總是注視着她,現在終于有機會近距離地好好看會兒他。
這就是美夢成真的感覺嗎?謝心白真希望時間就停在這一刻。
然而錢章常年保持高度警覺,在謝心白起身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她的靠近,他閉着眼就準确無誤地抓住了謝心白的手。
“忙完了?”錢章緩緩睜開眼,聲音帶着一絲疲憊的沙啞。
謝心白并沒有被戳穿的慌亂,隻是輕聲“嗯”了一句。
錢章拉着她的手不放,有的人還沒有得到,就已經在擔心會以何種方式失去了。
“你會報名上飛船嗎?”他問。
“怎麼?用完人就想甩開啊?”
“心白。”錢章身體前傾,把她往自己的方向帶了帶,“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錢章已經三十五歲了,比謝心白整整大了十歲,可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權勢地位能給自己增加多少籌碼,他隻怕她想要更新奇的體驗,而他卻無法從責任中脫身随她離去。
謝心白默默抽回了手,走回了辦公桌翻起了文件。
錢章的掌心空了,心裡也空了。他垂下頭,不敢再看她。
一張素描畫突然出現在錢章的眼前,畫上的他手捧玫瑰等在偵查隊大門口,右肩的衣服鼓起,裡面是他剛受傷時還沒來得及拆的紗布。
“這是?”
錢章認出這是他第一天來找謝心白時的樣子,但沒從謝心白嘴裡聽到确切的答案,他不敢下任何定論。
“謝禮呀。你幫了我這麼多忙,這是一點心意咯。”
“隻是……謝禮嗎?”錢章悻悻接過畫,輕輕撚着角落的空白處。
“謝心白的禮物,簡稱謝禮。”她彎腰看着他,眉眼笑得調皮,食指一點錢章的額頭,“怎麼說什麼的你都信啊。那我說我喜歡你,你信不信啊。”
錢章的腦袋猛地向後一晃,理智鑄成的高牆也随着轟然倒塌,他不假思索地伸手将她拉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好累,讓我抱一會兒。”他的聲音因喜悅和疲憊微微顫抖。
謝心白輕吻他緊皺的眉頭,這個曾經讓她仰望的男人終于屬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