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坐在牆邊的齊觀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我救不了他,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有人會死在我面前呢?”
眼前的血泊讓齊觀真切地意識到,她并不是萬能的,她再一次不确定讓多吉重新誕生在這個世界上是否正确了。
“我累了,先睡了,你們要保重。”白瑪的上下眼皮不斷地粘合又分開,最終還是緩緩地閉上了。
倒在一旁的安德烈的胸膛也停止了起伏,潛艇中隻剩下從頂部傳來的海浪聲。
許久,裡昂抹了眼淚說:“走吧,兄弟,我帶你回去。”
裡昂背起白瑪,齊觀和姚望宇跟着他向外走去。曾良則聯系了已經停靠近岸的護航艦,讓他們派人來整理潛艇上的東西。
飛船很快回到了島上,齊觀洗去了臉上的血迹,獨自回到了燕銘家。
屋子并不大,隻有兩間卧室。燕銘把優優的房間騰給了齊觀,讓方靜竹帶着優優住在主卧,自己則在客廳打地鋪。
還沒到下班放學的時間,家裡一個人都沒有。為了防止家具被陽光曬得快速老化,窗戶被拉上了厚厚的窗簾。
在昏暗的光線中,齊觀默默在門口的鞋櫃換好了拖鞋。
她的視線落在進門的櫃子上兩張合照,一張新的是燕銘一家三口,另一張發黃發舊的,則是年輕的燕銘和齊觀一家。
齊觀從櫃子上取下那張舊照片,坐到了靠窗的沙發上,窗台的微光照在她的身上,形成淡淡的光暈。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瑪麗亞就是安德烈的母親。人工智能可以通過老年的相貌計算出年輕的樣子,但聲音的年齡卻無法回溯。
也許瑪利亞最終還是後悔了吧,生下一個孩子孤獨地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才留下數據化的自己陪伴安德烈。
齊觀隔着時間與照片中的父母對視,想問問他們孕育一個生命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門口傳來把手轉動的聲音,燕銘看見黑乎乎的屋裡有個人影吓得差點兒喊出聲。
“小觀?”燕銘一邊拍着胸脯順氣一邊往前走,看見齊觀衣服上的血迹又吓了一跳,“你怎麼了?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
“我沒事,這不是我的血。”齊觀一把拉住了驚慌失措地燕銘。
燕銘借着微光看齊觀臉色沒什麼不對勁的,才放下心來。
齊觀再次看向那照片,問道:“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我爸媽會生下我,還對我進行基因改造,難道隻是為了讓我在這個世界多過一些無聊的日子嗎?又或者是讓我去當個救世主嗎?”
燕銘歎了口氣,走去窗邊拉開了半扇窗簾,屋裡一下子亮堂了起來。
“不是的,小觀。其實你的父母是想要帶着你一起上島,陪你度過平靜幸福的一生的。隻是安塔島之外的研究所基本都被私人财團控制,我也是後來才查到,那家老闆偷藏了他們的研究成果,卻沒通過安塔島的測驗,全家人都被禁止入島,索性就炸掉了研究所。雖然你的現狀和他們計劃的不一樣,但你父母的初衷是好的。”
齊觀仔細端詳着那照片,記憶中關于父母早已模糊的片段又再次鮮活起來。
“無論人類怎麼進化,我們依舊是動物。繁衍是本能,是刻在我們基因裡的東西。你别怪他們。”
“可燕銘哥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在了,優優怎麼辦呢?”
“未來嗎?我隻能盡我所能地替她打算。”
可未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齊觀自認為自己不是一個樂觀的人。
“多吉的事,我想還是……”
“對了。”燕銘掏出了手機,打開了相冊遞給齊觀,“這是多吉剛成型的胚胎,你看看。”
視頻中圓圓的胚胎裡已經有了十幾個分裂細胞,而這些細胞還在繼續着它們的分裂生長,緩慢又必然。
明明隻是一枚小小的胚胎,卻讓齊觀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她盯着手機沉默了許久,那句“算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就讓她自私一次吧,一切後果她來承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