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放下筷子:“喬大哥,村子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喬六擰着眉,長長的籲出一口氣:“舒姑娘,等你們姐弟二人好些了就早點離開吧,其他的不要多問,不然可能會引禍上身。”
阿柒一直低頭扒拉着碗裡的雞湯,心不在焉。
見如此,舒窈便不再詢問。
喬家兄妹吃完之後,把鍋子裡面溫着的雞肉端出來,又盛了一碗白米粥,擡腳走向季時淨的屋子,舒窈喝下最後一口雞湯忙接過:“喬大哥,你們去休息吧,我來。”
或許是夜已深了,寒風又裹挾着白雪簌簌而來,屋子裡的油燈也斷斷續續,人影虛搖,十分模糊。
舒窈把盤子往床頭一放:“我知道你醒了,快起來吃點東西吧。”
他睜開眼,轉頭看向她,撐着床榻緩緩坐起身,面上浮着不正常的紅暈,修長蒼白的手指剛要接觸到碗沿時,又突然劇烈咳嗽了起來,眼裡泛起一層水霧。
舒窈看他這樣,不禁有些擔心,低下頭恰好與他對視,或許是因為剛剛咳過,他的眼尾還帶着淡淡的紅痕,原本蒼白的臉上因為這抹紅色突然變得明麗起來,加上兩頰上的紅暈,活脫脫一個惹人憐愛的病美人。
舒窈愣了兩秒,才發現他此時的不對勁。
随即将手搭在他的額頭上,猝不及防的被燙了一下,她連忙收回手,眼裡全是擔心。
“你這是發燒了,快躺下。”
季時淨身體沒有多少力氣,隻能任她擺動。
“我去給你找點藥。”她說完就跑了出去。
直到她的衣角消失在門口,季時淨擡手撫上額頭,幽幽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額上似乎還有剛剛的冰涼之感,她的手,好涼。
舒窈出來時,看到阿柒正在水池邊洗碗,她走過去幫她一起,然後問道:“阿柒姑娘,你們家可有治療風寒的草藥?”
阿柒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又看了眼舒窈,把手貼在她的臉上,嘴裡呢喃:“舒姐姐,你沒發燒呀?”
舒窈苦笑一聲:“是我小弟。”
“啊?”阿柒反應過來,“我們家也沒有草藥,我去李嬸家找我哥哥,讓他想想辦法。”
“舒姐姐,你先别擔心,我哥哥很厲害的,他一定有辦法。”說完解下圍裙,從竈台裡面拿出一根火把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舒窈看着那道嬌小的身影,心裡有些過意不去,這喬家兄妹是真正的良善之人,等以後有機會自己一定要好好報答他們。
她默默把碗池裡面的碗洗幹淨放進櫥櫃裡,剛做完這些事,聽到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着,門口出現了喬六和阿柒的身影,兩人氣喘籲籲,想必是一路跑回來的,喬六手裡還拿着一把像草一樣的東西,他走過來把手裡的東西給舒窈看:“舒姑娘,這些是治療風寒的草藥,我們村子有人得了風寒都是用這個藥治的。”
草藥根部還帶着泥土,看起來就是普通的雜草,喬六怕舒窈懷疑,于是向她解釋。
舒窈接過草藥:“多謝喬大哥和阿柒姑娘。”說完将藥洗幹淨後放到鍋裡用小火慢炖。
喬六把藥送回來後又出去了,隻有阿柒坐在舒窈身邊,兩人時不時往竈台裡面添幾根柴火。
從阿柒口中,舒窈知道了她從小便沒了雙親,上頭五個哥哥因為天災人禍也相繼離世了,隻剩下她和喬六一直相伴至今。
舒窈溫柔的摸了摸阿柒的頭。
阿柒仰着小臉問她,語氣裡滿是憧憬:“舒姐姐,京城到底是什麼樣的?”
她聽村裡老一輩的人說京城都是有錢人住的地方,那裡全是酒樓茶館,每個人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绫羅綢緞。
繁華京城,金迷富貴。
舒窈愣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具身體的主人原本也是住在鄉下,隻有成婚那一日才來到京城,而她自己也沒好好看過京城的繁華。
所以面對阿柒的詢問,她一時語塞,不過片刻功夫,她笑着說:“等以後有機會了,我帶你去京城玩好不好?”
“好。”阿柒笑容明媚,“舒姐姐,我們拉勾。”
舒窈笑了笑,将手伸出去。
小姑娘歡天喜地,就連火星子落到了衣裳上也沒有發覺,等反應過來之後衣服已經被燒了一個洞,舒窈連忙幫她滅火。
阿柒有些尴尬:“舒姐姐,我就是太高興了。”
煎藥過程漫長,旁邊的小姑娘直打盹,舒窈讓她先去休息,阿柒打着哈欠回了房間。
眼看藥煎的差不多了,舒窈舀了一碗出來。
季時淨此時已經燒得全身滾燙,他長眉緊蹙,嘴裡喃喃自語,灼熱的汗珠從額上一滴滴落下。
舒窈吓了一跳,叫了他兩聲,沒有任何反應。
她趕緊把藥給他喂下去,可是藥不進喉,順着嘴角又流了出來。
眼見這行不通,她一隻手端起碗,另一隻手捏着季時淨的雙頰,迫使他張嘴,然後把一碗藥慢慢的灌了進去。
季時淨喉結滾動,嗆了幾聲出來,但好在總算喝進去了。
舒窈松了一口氣,用衣袖幫他擦掉嘴角的藥汁,然後搬來一個小闆凳坐在床邊守着他。
依他現在這個情況,她不敢離開半步。
季時淨雙手緊緊抓着床單,臉色越來越難看,嘴唇一張一合,舒窈湊近去聽,卻什麼都聽不清。
她強打起精神,頭靠着床沿,安靜的陪着他。
子時已過,舒窈昏昏欲睡,上下眼皮直打架,終于熬不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