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趕着去看熱鬧,便也不再多言,匆匆往刑場跑去。
舒窈微微張大嘴巴,有些震驚,半響沒有回過神來,半燕山的山匪竟然被抓了?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轉眼看向季時淨:“剛剛那位大娘說什麼?”
季時淨淡淡道:“賊人被抓了。”
舒窈長長吐出一口氣,天道有公,這夥惡人終于被繩之以法了。
她要親眼看着他們服刑,這樣想着便抓起季時淨的手就往刑場走,二人的身影漸漸沒入人群之中。
季時淨低頭,視線凝聚在二人相纏的手上,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盡力忽略掉她手心傳來的灼熱溫度,也忽略掉心中泛起的莫名情緒。
正是正午時分,刑場上裡裡外外圍滿了人,一些站在後面的努力伸長脖子往前面看,舒窈踮起腳尖,可還是看不到前面的情形。
她往左右看了看,發現右邊的空地人比較少,于是拉着季時淨往那邊去,禮貌的擠過人群。
由于是冬天,大家都穿的比較厚實,所以擠起來有些困難,擠在路人中間,各種難聞的氣味傳來,舒窈屏住呼吸,一個勁的往前面走。
站到了最前面,她大口呼吸起來,放開季時淨的手,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刑台,隻見那裡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台面上隻有昨晚落下的積雪,還有幾個黑色腳印。
季時淨的掌心又恢複了平日的冰冷,他雙手垂在身側,閉着眼睛平複剛剛内心的情緒,再睜眼時,又恢複了一貫的冷漠。
京城好久都沒有過當衆斬頭的事了,看熱鬧的人有些興奮,每個人都喋喋不休的講着話,有些人還大言不慚的說自己知道内情,惹得一衆人非常崇拜地湊過去。
“大爺,你跟我們講講呗,這到底是個怎樣的事兒?”
“聽說半燕山的山匪猖狂得很,往年官府都拿他們沒辦法,怎麼這次突然被抓住了?”
被衆人圍住的大爺清了清嗓子:“聽說是和那季府有關。”
舒窈也正豎着耳朵在聽呢,聽到和季家有關的時候,她一怔,又湊過去了一點。
又聽那大爺繼續說:“聽說前幾天半燕山的那夥山匪突然闖到季府殺傷強掠,但是季府有官府的保護,沒過兩個時辰,這些山匪就全部被抓起來了。”
“山匪在山上是大王,在山下就如同小蝼蟻一樣。”
後面那大爺還講了什麼她沒有聽清,她心裡思忖着,山匪們好端端的來季府幹嘛,難道是因為她?
周圍的讨論聲依舊熱鬧,舒窈仰頭看向季時淨,問道:“阿淨,你覺得他們來季府的目的是什麼?”
季時淨想到那夜的大火,以及那個全身起火依舊不斷求他饒命的人,思及此,他思緒回籠,微挑了下眉,語氣平淡:“或許是……報仇。”
舒窈喃喃:“報仇?”可還等不及她繼續問,刑台上面傳來了一陣鐵鍊的摩挲聲以及一對人馬小跑的聲音。
底下的看客更加興奮了,紛紛拉長脖子卯足勁的朝上邊看去。
舒窈卻拉了拉季時淨的衣袖,兩人一起退到了最不顯眼的地方,她怕等下出現電視劇裡的經典橋段,有人來劫法場,把這些山匪們都救走,剛好山匪頭子又發現了自己……
她晃了晃腦袋,将這些想法從自己的腦子裡面剔除,不會的,應該不會這麼巧。
她躲在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後面,伸出腦袋悄悄的看着台上的動靜。
隻見一群穿着囚服腳上捆着鐵鍊的男人站在台上,為首的是半燕山的大當家,他頭發淩亂,目光兇狠。
舒窈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再次見到他,她還是會害怕,要是這次再被他抓住,那自己估計真會死無葬身之地。
不一會,隻聽到一聲鐘響,一位身穿紅色官服的大老爺坐到案台上,有一位老者俯身在他耳邊低語,他也看了看正午的天色,然後點點頭,抽出一張行斬令丢到地上,遂開口:“午時三刻已到,即刻行刑。”
一些害怕的小山匪連連求饒,大當家更是自嘲一笑:“今日落到爾等手上,我不服。”
要不是他意氣用事下山找季家報仇,也不至于會落得如此下場,旁邊有兩個拿着大斬刀的人過來把他的頭按在砍台上,不過他身上多的是力氣,竟然掙脫了那兩個拿刀的彪形大漢,兩個大漢被推的一個踉跄,手裡的刀差點落在地上。
他重新站起來,目光落到前面的人群中:“季家新婦放火燒了我的寨子,無數兄弟慘死其中,難道這個仇我不應該報嗎?”
舒窈:還我清白……火真不是她放的。
可是下面的衆人根本不買他的賬,有些人還拿出菜籃子裡面的雞蛋蔬菜砸向他:“我呸,你們這些山匪殺傷搶掠,作惡多端,别人火燒你們寨子那是為民除害,也算功德一樁。”
“就是就是,季家新婦好樣的。”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扔雞蛋的陣營中,不一會兒,大當家身上滿是粘膩的雞蛋清,他似乎氣極了,鼻孔裡面不斷的冒出白氣。
舒窈看向旁邊的季時淨,火不是她放的,那有沒有可能是他放的?
官老爺眼看時辰快過去了,于是急忙吩咐手下去制服大當家。
這次來了四五個大漢,他們合力一起把大當家按在砍台上面,大當家還想掙脫,可這次卻卻被死死的按住了,半邊臉摩擦着砍台,血肉模糊,嘴裡還在不斷叫嚣。
劊子手舉起手裡的砍刀。
人群中有些大人捂住了自己孩子的眼睛,還有一些膽小的女子紛紛轉過身去。
舒窈剛想拉季時淨轉身,哪知一擡眼,就和大當家的視線對上了,大當家發現她後情緒格外激動,幾乎目眦欲裂,嘴裡恨恨吐出:“賤人。”
舒窈被吓得不輕,腿一軟,直接坐到了地上,甚至都忘了閉眼。
劊子手們手起刀落,隻聽見幾陣風聲劃過,一顆顆頭顱紛紛落地,一些人還來不及哀嚎就沒了意識,現場血流成河。
一些看客看到這樣的場面,嘴裡念着阿彌陀佛,紛紛散去。
舒窈眸子裡映着大當家的身影,以及落下來的那把砍刀,唯獨不見現場的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