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粗重的腳步聲。
那個戴着傩面的陌生人,将繩子系在腰間,拖着他們朝黑暗深處狂奔。
宋曜猛然驚醒,手指狠狠摳進泥土。
不能被帶走!
刀在被他被吊上樹時就掉了,他隻能四處抓撓着,試圖找到能制止對方的方法。手指深深插入濕冷的泥土,試圖撐住地面,可隻抓到了一把松散的枯葉和碎石。
腦後的疼痛一波一波地襲來,宋曜往後摸了一把,手中滿是濕潤和腥氣。
周圍的景象在眼前迅速掠過,聽着曲然的聲音越來越遠,宋曜心中着急起來。
祝玖是個普通人,面對那麼恐怖的熊,還能不顧危險地沖上來救他。可他呢?明明有異能,卻隻能像個廢物一樣被拖着走。
不甘、羞愧、憤怒……種種情緒翻湧在胸口。
他這雞肋的異能,為什麼隻能等人睡着才有用……
電光火石間,宋曜腦中突然閃過能力失控誤入祝玖夢中的情景。
他這能力,若是不控制,每當睡着時就可能飄進别人夢裡。所以每次入睡前他都會有意控制。
可這麼多年來,他已經将自己的能力掌握的爐火純青,怎麼會突然失控?
有沒有可能,是能力增強了,所以原本的控制方法不夠用了,才導緻能力失控?
宋曜低頭看着自己沾滿血的掌心,又擡頭望向前方拖着他們的那道黑影。
試試再說。
宋曜閉目凝神,指尖交錯,在胸前捏了個手印。
血液的流速漸漸加快,他仿佛能聽到滾燙的血液将血管壁燙的“吱吱”叫,積蓄着強大的力量一路轟鳴地彙聚到掌心。
一束溫潤的白光在掌心緩緩亮起。
宋曜“唰”地睜開眼睛,将白光往前一推,嘴裡念着:“去!”
白光如一道流星,倏然射出,精準地撞入前方奔跑之人的後背。
那人的動作頓時一滞。
他踉跄了兩步,試圖掙紮,可下一秒,腳步徹底停下,“撲通”一聲,重重摔倒在地。
成功了!
宋曜先是一喜,随後驟然感覺精神一陣疲憊,整個人往後癱倒,喘着粗氣,眼前陣陣發黑。
祝玖撐地坐起來,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又回頭看了看仿佛身體被掏空的宋曜,震驚道:“你幹的?他怎麼了。”
宋曜吞了口唾沫,氣息不穩地低聲道:“他沒事,就是睡着了。”
“我還以為你隻能入夢控夢呢,竟然還能催眠?”祝玖試探性地問。
“正常情況下其實是不能的。”宋曜撓了撓頭,“我最多讓一個情緒平靜的人快速入睡,或者幫助睡眠淺的人進入深度睡眠,但是要做很久的準備,并且和對方建立一定的聯系。可是這次……就和上次能力失控一樣,我也很意外。”
他甚至沒和這個人有任何眼神或身體接觸,就能在劇烈運動中直接催眠對方。
這讓他心底有些沉重。
異能在這個天坑裡,真的會變強。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祝玖盯着宋曜看了片刻,心裡默念,這樣也好,起碼這家夥有一定自保能力,不是個純粹的弱雞。
她沒再多說什麼,按亮頭燈,俯身從靴中抽出小刀,鋒刃在霧氣中泛着冷光,幾下便割斷了束縛腳踝的繩索。
宋曜歇了一會,待力氣稍微恢複,才扶着地面緩緩爬起。
他捧起土,撒到趴在地上睡得正香的傩面人身上,随後拍了拍手,插着腰說:“森林裡有野獸,他這麼睡着不安全,給他蓋點土,應該能掩蓋一些氣味。”
祝玖看着他動作,抿了抿唇,低聲道:“這些人朝你射箭的時候,可沒留情面,綁走我們也肯定不懷好意。你還為他着想?”
“我們和這些人見都沒見過,他來對付我們,要不就是受人指使,要不就是我們無意中做了什麼冒犯到他們的事。”宋曜說,“歸根結底,他們也沒對我們造成什麼傷害,我們,啊不是,我。”他沖祝玖笑笑,“我身為異能者,原本就有義務保護像你和他這樣的普通人,又怎麼能這麼大咧咧地将他置身于危險中。”
他頓了頓,補上一句:“不過,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他指了指那人身上的土,随後聳聳肩,“如果他運氣不好,真遇到什麼危險,我不在他身邊,也幫不了他什麼了。”
祝玖看着他,面色複雜。
片刻後,她輕輕點頭,目光落到他滿是血污的手上,微微皺眉:“你受傷了?要不要先包紮一下?”
她不說還好,她一說,宋曜表情一變,立刻感覺到一陣一陣的鈍痛。他下意識想擡擡手摸摸腦後的傷口,餘光看到髒兮兮的手,又停了下來。
他瞄了一眼祝玖,在她眼中看到些許關心。
想到自己剛剛總算沒再出醜,而是是保護了她一回,他不由得咽回到嘴邊的痛呼,清了清嗓子,硬撐着說:“不用,一點小傷很本不疼,我們先和曲姐會合再說。”
祝玖挑了挑眉,沒拆穿,隻是淡淡“哦”了一聲,轉身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