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知何時越來越小，越來越暗，遠處的天空有了發白的迹象。

沈希棠看到了一個帶着翅膀的剪影，三對大翅膀在空中振翅時格外明顯。

是安野！

古桑也注意到了，她不自覺地站了起來。

剪影越來越大，慢慢帶上了色彩，安野落在了冰面上。

沈希棠注意到安野的身體有很多地方脫落了，露出了森森寒冰。

這就是她身體特别涼的原因嗎？她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變成這樣？

沈希棠焦急地一蹦三尺高，竄到了安野的面前，“你受傷了嗎？”

“我沒事。”

“可是你的身體，碎了。”

“這本來就不是我的皮膚。”

沈希棠震驚地看着冒出的冰，冰裡摻雜着紅色，她看到過，這裡的人死後被凍在冰裡就是這個樣子。

她根本就不敢想安野冰下的皮膚已經成了什麼樣子。

她很自責，她好像一直因為安野很厲害，就在欺負她。

安野根本就沒有在乎身上的裂縫，她道：“沈希棠，江海隻有兩條路，要麼成為神，要麼就是死。”

沈希棠自責又悲傷地擡起頭，她深刻地認為自己是一個罪人，她隻會拖累安野。

她這般反應在安野的意料之外，安野不确定地問道：“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聽到了。”

沈希棠在這段時間裡其實想了很多，她大概也猜到了江海應該是救不活來了。

“那你怎麼選？如果他不死，或者他僥幸真的成為了神，你就可以一直活着。”

“有辦法讓他變回原來的樣子嗎？”

安野也是在跟那個大冰怪的交流中才意識到為什麼沈希棠在見到江海後，沒有立馬死亡，因為他們見到的不是完整的江海，江海的肉身已經沒有了。

“他永遠變不回原來的樣子了，但是你能見到他被禁锢的靈魂。”

沈希棠的瞳孔跟着安野說出的話逐漸變大，“江海他已經死了嗎？”

“不算是死，隻是肉身沒有了。”

“那就拜托你讓我們最後告個别吧。”

“你想好了？”

沈希棠擡眸凝視着安野，“嗯，我想好了。”

她想活着，但是她更想為江海做些什麼，她知道江海想死，她能做的就是幫江海死。

沒辦法，她的運氣總是沒有那麼好。

安野看得出來，沈希棠的故作堅定下是有猶豫和害怕的。

她朝江海所在的位置走去。

沈希棠深吸一口氣為自己打氣，她小跑着追上安野，“能控火的人我找到了。”

“不需要了。”

“啊？”

安野掏出電鋸，穩準狠地砍掉了江海的頭和四肢，她用切掉了江海軀幹一般偏右的部分。這些工作都做完後，她下手的幅度就變得精細了，她用電鋸一點一點磨着剩下的軀幹的邊，很快就像大冰怪一樣，柔軟的薄膜露了出來。

“這是什麼？”沈希棠戳了一下薄膜。

“這是養着江海靈魂的水球。”

章長月還是厚着臉皮跟了過來，他沒敢靠太近。

“那這個水球破了，江海就會死嗎？”

“對。”

水球露出的部分越來越多，上面覆蓋着的冰越來越薄，到最後，冰全都脫落了下來。

水球裡的江海瞪着眼睛盯着安野。

“江海！”

“江海！”

沈希棠驚訝地大喊。

水球裡的江海驚慌地抱住頭，“不要！我不要去！”

“放了我吧！放了我！”

“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

他情緒激動，水球上附着的血管忽然膨脹至原先的一倍大，裡面的液體加速流向他的身體，水球裡的水出現了一個個小的漩渦，江海躁動的情緒慢慢安靜了下來。

他的雙目越來越無神。

“嘩啦啦”，很久沒下的雨忽然下了起來。

江海的瞳孔驟然增大，他暴躁地拳打腳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要！我不要！”

“别想控制我！”

江海的表情非常痛苦，他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他的臉和脖子都越來越紅，豆大的淚珠從他的臉上不斷落下，“殺、、了、、我、、、、”

“我好痛苦，我好痛苦！”

沈希棠無措地看着瘋癫的江海。

“江海！江海！你還有意識嗎？”

“我是沈希棠啊。”

江海無助地扯動着，但血管的灌輸，又讓他再次安靜了下來，緊跟着又是一場雨。

當時跟大冰怪作戰的水後，雨更像是被大冰怪召喚而來的，而江海不想殺人，水球就控制他，讓他召喚雨。

江海又瘋狂地扭動了起來。

沈希棠不管怎麼跟他說話都沒有用。

江海瘋了。

怎麼辦？該怎麼辦？

“叮”，面闆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緊接着大合奏一般地從面闆裡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李舍你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