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緩步下樓,看了一眼客廳,問道:“少夫人呢?”
芳姨正在準備明天的早餐,連忙說:“去了樓上書房,晚上那會兒讓我給她收拾來着。”
一晚上了都沒出來?
秦深略一蹙眉。
他輕敲了兩聲書房的門,雕花的黃花梨木發出沉悶的聲響。
半晌過去,沒人應聲。
秦深推門進去,目光一掃室内,便看到小姑娘正倚在那張寬大的小葉紫檀椅上,
小小一隻,側身靠着椅背,底下是柔軟的毛毯。
不算長的睡裙微微掩着粉嫩的膝蓋,玉白的小腳似乎有些受冷,又往裡蜷縮了一點。
阮宜呼吸綿長,睡得正香。
瓷白的小臉上還沾了些水痕或是墨痕。
看上去可憐又可愛。
秦深哂笑一聲,捏了捏眉心。
算了,不過是個嬌氣的小姑娘,他怎麼還和她較上勁了。
秦深慢慢走過去,俯身準備把阮宜抱回房間。
隻是他俯身接近他,本就淺眠的阮宜便感受到了氣息。
熟悉又微涼的alpha的烏木沉香味道。
她有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見到男人一張俊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阮宜還沒睡醒,看得朦朦胧胧并不分明,她莫名覺得秦深此刻神情是鮮有的溫柔。
心底壓抑已久的委屈倏然便上來了。
“秦深……”
剛一開口,哭腔便流露出來了。
随之而來的,就是撲簌落下的眼淚。
見她小聲抽泣的模樣,秦深也沒有打斷,隻是耐心地給她順着背。
她背生得很漂亮,瘦削又白皙,隔着睡衣也能撫摸到纖細的脊骨。
隔着薄薄的一層睡裙,秦深大手的溫度傳向她的脊背。
随着溫度的上升,氛圍也暧昧了起來。
阮宜誤解他的意思,心下更委屈了:“我都這樣了……你,你還想……”
眼巴巴地瞧着他,眼眶通紅,咬着唇不肯松口。
像隻因為迷路而找不到自己洞穴的小兔子。
秦深頓了頓,也沒有解釋,隻是淡聲道:“回房睡覺,好不好?”
“我……我不要,”阮宜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都不理我嗚嗚嗚……”
不說還好,越說越委屈。
“我讓你抱我上去,你都不抱我……”
“回來了也去開會,不理我……”
“你如果再這樣……就,就離婚!”
阮宜小小一隻陷在毛毯裡,細聲細氣地開始數他的一樁樁大罪小罪。
秦深沒有作聲,隻是等着她發洩完畢。唯獨在提到“離婚”兩字的時候,神情不易察覺地沉了幾分。
“沒有不理你,”他說,“是開會。”
秦深沒有騙她,的确是有個重大項目突然出了問題。
“你是騙子,”阮宜發洩完畢,見他還是一副随自己指責的模樣,心情好了許多,“雖然我誤會了你,但是你也可以不理我。”
見她強調的小模樣,秦深微微颔首。
“但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批評了他一通,她又很乖覺地檢讨自己,“我誤會了你,所以我給你送禮道歉了。”
她往書桌那兒一指,秦深才看見桌上正放了一幅字。
上寫四個大字:模範丈夫。
非常嚴肅又正經的隸書,俨然看不出來内容竟是這幾個字。
秦深一時失笑。
阮宜還在不依不饒:“我是不是對你很好?我這一幅字可是很貴的哦。”
她這話也不完全是自我吹噓,畢竟身為阮老的孫女,向她求墨寶的人自然不少。
秦深點頭稱是:“嗯。”
“知道就好。”不知道是不是惦記的事結束了,阮宜的困意又湧了上來,“有這麼好的老婆,你一定要珍惜……”
前方有秦深接着她,這次阮宜沒有再靠向椅背,而是自覺地倒向了他的懷抱。
很是粘人地靠着秦深的肩膀,兩段白臂緊緊摟着秦深的腰,被抱回主卧也沒松開。
直到臉上沾了點水意,阮宜又才醒來。
意識到身處沐浴間的大理石台面,她還以為秦深又準備做什麼,抱怨了幾句:“今天不許,要懲罰你……”
秦深失笑,低聲誘哄道:“洗漱一下,好不好?”
阮宜被他輕輕擦着臉頰,心裡還在想着那副字,下意識就問了出來:“我的字你要挂起來哦!就像今天看到的那副匾額一樣……”
她嘟哝了兩句:“我的字是不是比那副匾額好看?”
其實那副匾額上的行書,力透紙背走勢流暢,一看便知道此人造詣頗深。
她行書不如楷書,可是簪花小楷顯得太認真,她不好意思寫那四個字。
所以,最後就選了隸書。
雖然心裡也不确定,但是阮宜還是恬不知恥地問了出來。
她就是想聽聽狗男人上不上道,會不會誇她。
好在秦深今晚很有覺悟,頓了頓還是點頭:“嗯,你的最好看。”
被誇贊的阮宜立馬尾巴就翹上了天。
開始細數她的書法珍貴,再到她這個人多麼珍貴,再到“秦深你娶到我這麼好的老婆你就應該感恩戴德才對”……
直到她十分安逸地陷在柔軟的大床裡,腺體開始無意識地散發獨屬于omega的氣息。
玫瑰信息素在空氣裡漂浮着,若有若無地勾着alpha。
秦深略一放松,釋放了幾縷信息素。
烏木沉香輕輕撫着阮宜的腺體,嗅到熟悉的信息素氣息,她才睡得明顯安神了許多。
比起方才對他張牙舞爪的肢體姿态,信息素的下意識顯然更暴露了主人對男人信息素……或者說是對男人流露出的親近感。
她宜就是這樣一個嬌氣得不得了的小姑娘。
委屈了就要掉淚,不開心就必得要哄,需要時時刻刻的照顧和安撫。
可是高興的時候,也是十足的黏人乖巧,讓人不自覺地就會被她的明媚吸引。
隻有從小泡在蜜罐子裡嬌養着長大,才會有這樣爛漫又嬌貴的性子。
似乎對所有人都是如此,理所當然地相信和依賴。
不設防,也不記仇。
甚至,似乎恩也不記得。
所以,才會不記得他的信息素氣息,不記得他寫的毛筆字。
不記得……他們認識過。
這段婚姻于她而言,似乎對象是誰都一樣。
秦深沉沉看了她半晌,才起身退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