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都蜷縮在床角發抖。
既然攔不住他得到秋水。
那往後,我就躲得他遠一些。
至少,得斬斷跟他的牽扯。
一整夜都被噩夢纏着。
直到木門吱呀轉響。
才驚覺有人推門進來。
睜眼時晨光正漫過窗棂。
厲劍寒竟已在桌上擺放好食盒了。
金箔似的陽光籠着他半邊身子。
他的額角沾滿煙灰,衣角褶皺裡還蜷着幾截柴火棍,看起來比昨日還要灰頭土臉。
像是在竈台前守了整宿。
“胃疼好些了嗎?”
他用手背試了試碗沿溫度,“我熬了暖胃的藥粥,你嘗嘗。”
他将青瓷碗小心推至我面前。
似乎是生怕這粥不夠好喝,他還有些緊張地攥着指尖。
在他忐忑期待的注視下,
我面無表情地拿起碗——
下一瞬,
手腕翻轉。
整碗粥水全潑在他玄色衣襟上。
厲劍寒瞬間僵住。
黏稠米漿順着衣褶往下滾落。
在他胸前洇開一片髒污。
“昨日的面很倒胃口,今天這粥想必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聽見自己聲音刻薄冷漠,“往後别再給我做這些,我受不起,也不需要。”
随着話音,精緻的瓷碗脫手墜地。
碎瓷迸濺的刹那。
厲劍寒的睫毛劇烈顫了顫。
他怔怔盯着滿地狼藉看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要朝我發火,最後卻隻是見他沉默着蹲下,徒手去拾那些鋒利的碎片。
血珠順着他的指尖砸在地上。
他卻沒有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直到收拾完最後一塊殘片,他才起身離開。
門檻絆得他晃了晃。
我看見那道永遠挺得筆直的背影,第一次顯出踉跄頹唐。
我以為憑他的傲氣,被我這般故意刁難後肯定會一氣之下離開,再也不回來。
可午後收拾行裝下樓時。
卻見客棧門口停着套好的馬車。
厲劍寒正彎腰系緊最後一個包裹。
聽見樓梯腳步聲,他動作微滞,偏過頭去避開我的目光。
卻不忘把裝着我胃藥的陶罐往車座深處推了推。
北上途中,秋風漸涼,每日清晨他都會問我,用不用添件披風,湯婆子要不要備上。
有時我扭頭裝沒聽見。
有時故意當衆嫌棄他備的幹糧硌牙。
方諸起初隻是皺眉,後來實在看不過去。
“大師兄,你太不懂體恤人了!劍寒師弟每天為你操持起居,你怎麼能挑剔!”
每當這時,錦繡就會捧着從山上摘來的野果,過來打圓場。
但隻要我誇她一句果子清甜,厲劍寒就會立刻抿唇盯着車簾,整日再不肯與我搭話。
好像我虧欠了他什麼一樣。
這樣不尴不尬地行了十幾天,我們到了青州驿站落腳。
夥計送來了一封緊急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