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般古古怪怪的沉默,仿佛是陸卿卿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似的。
這份古怪叫她在心裡有些不喜,她撇了一眼那個脆皮小書生。
偏在這時,小書生發現自己碗底有枚煎得金黃的雞蛋,她看着桌上菜色都不如自己碗裡,夾起那枚雞蛋望向陸卿卿,殷切地就想夾給她。
卻不想被陸卿卿冷冷瞪了一眼。
元青禾頓時老實了,低頭默默把煎蛋吃了。
陸卿卿這才收回冷眸煩悶吃着飯,大家也不再多言語。
隻等得大家吃完時,陸老二突然小聲和旁邊的侄女說道:“卿卿,銀子的事你别太擔心,我們都在掙,元家丫頭身子弱,我瞧着她每天背書背到半夜。你辛苦些,每天多給她準備個夜宵,她身子弱,得好好養着。”
“我知道了,二叔。”陸卿卿聽話地答應了。
她二叔一直是個浪蕩性子,自從老婆回了娘家,他更是得過且過。
這次這般上心,發現家裡生意不好,還知道自己找了活幹賺銀子回來,大抵是為了還元家的恩情。
陸卿卿瞧了一眼對面的元青禾,心情依舊複雜,看她低頭小口吃着面,模樣乖巧安靜。陸卿卿想在她身上挑出些毛病,一時也沒想到。
這書生不似院裡那些小子,豬一般的能吃,又不挑食,給什麼就吃什麼,除了傻一些,說起來還挺好養的。
陸卿卿心裡想着,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
大家吃完了飯正準備散席時,元青禾突然畏畏縮縮站了起來,聲音微有些發顫地說道:“陸,陸伯伯,嬸嬸,我想問,問你們借,借些銀子。”
她說完就把頭低得老低,雙手将衣角攥着緊緊的。
陸老大聽了也沒想多問,怕她緊張得撅過去,他趕緊輕聲問道:“要多少啊?”
“十,十兩。”元青禾說完,頭低得更低了,一張臉瞧不着,就見一雙粉白的耳朵這會兒燒得通紅。
衆人頓時一驚,她如今聯系不上家裡,借些錢花銷也正常。
可她一個書生,突然要十兩銀子,這叫陸家兄弟不由擔心,她是欠債了嗎?
可她一副乖巧樸素的模樣,不像是亂花錢的?
難不成是叫人勒索了?
她身上的傷不會是因為欠錢讓人打了吧。
陸老二性子急,立即問道:“你要這麼多銀子做什麼?”
元青禾的腦袋不由低得更低了,“我,我想給先生送禮。”
原來是這樣,衆人一聽,齊齊松了一口氣。
陸老二大方地說道:“卿卿,那五兩銀子你先給元丫頭,我再去湊一點。”
陸卿卿冷着臉沒多說什麼,隻暗暗瞪了那書生一眼,你倒是看看我口袋裡的銀子再說話。
我這五兩都不知道怎麼來的,你一開口就要十兩。
她抒了一口氣,冷靜地說道:“爹,娘,我有話和你們說。”
元青禾看這氣氛,擡頭看了他們一眼,“我,我先回去看書。”
她說完趕緊垂着手出去了,因着太慌亂,還被門檻絆了一下。
陸大娘子吓了一跳,趕緊說道:“你小心些,小喜子,你扶着些。青禾啊,你别擔心,我一會兒拿銀子給你。”
元青禾趕緊轉身行禮道謝,那一個鞠躬,都要把頭低到地上。
衆人等目送她走遠了,這才松了一口氣。
“卿卿,你……”陸老大難得嚴厲地要說女兒。
陸卿卿直接打斷他,“爹,您先别說什麼恩情,她如今這個年紀,連秀才都沒考上,再讀下去以後怎麼辦。她是個姑娘家,不是男子,能一直讀下去,哪個男人能那麼好,成親後還肯供女子讀書?她這條路已經走到頭了,難不成,她還能不嫁了,以後一直讀書?”
陸卿卿比他們反應快,也比他們想得遠。
當然主要也是為了勸住他們。
陸家衆人一時都有些為難了。
此時的元青禾回到書院裡,想看書卻靜不下來,她問小喜子要了紅紙,蘸了墨迅速的在紅字上寫着什麼。
小喜子在旁邊給她研磨,瞧了一眼問道:“姑……娘,你這是在寫什麼?”
“禮單,你幫我看看,這些當謝禮可好。”元青禾順口說着,她心裡發緊,想着很多,也不知道這個計劃對不對。
一旁小喜子卻疑惑了,姑爺不是沒考上嗎?這時候又不是年又不是節的,送什麼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