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淑芬從河岸邊退到堡壘邊上,這座堡壘依着河岸邊原本就有的山石建立,整個山脊是它的後牆,山石上面挂着幾個拳頭大的鐵環,鐵索正是穿在這樣的圓環裡。有意思,魏淑芬伸手拉了拉鐵環,鐵環紋絲不動,魏淑芬來了勁,雙腳站定,雙手握住鐵環正要發力,守值的苟大走過來:“姑娘,這個不能動。”
魏淑芬被抓個正着,隻得放下鐵環四下裡觀望着,苟大再次提醒她:“姑娘,丁大人在那頭等着你呢。”
魏淑芬縱身約上鐵索,她在空中穩住身子,這鐵索有小兒手臂粗細,不知道是多少股纏繞在一起。河面上風勢強勁,魏淑芬在鐵索上站定了,使出千斤墜的功夫,如履平地般一步一步走向河對岸。
“那小子什麼來頭,來定河上顯功夫?”魏淑芬身後走出來一位五十左右的老兵,老兵眼神銳利,兩隻三角眼眼皮下垂,隻見眼白不見黑眼珠子。
“報告劉校尉,屬下不知,丁大人帶來的,剛剛過去。”剛剛跟魏淑芬說話的苟大搖搖頭。
“京城來的,”劉校尉摸了摸下巴打了一個呼哨,走出來一隊足有二十人的士兵,“備箭,一人三支,同發,目标——”劉校尉手一揮,指向了鐵索上的魏淑芬。
苟大一驚連忙攔着他道:“劉校尉,這是巡捕房的人,快住手。”
劉校尉跟沒聽到一樣微笑着繼續發号施令,箭支紛紛射出。苟大連忙拿起胸前的哨子吹了起來,早已過河的丁大一聽到哨音擡頭看向對面,隻見魏淑芬走在鐵索上,身後“咻咻”數箭齊發,上中下左中右,閃着寒光向魏淑芬射來。
魏淑芬聽到聲響回頭看了一眼,數支箭一齊向她射來,魏淑芬雙足發力,縱身躍起,躲過了這一批箭,可是後面又有箭矢緊跟着射來,空中無有借力之處,眨眼之間魏淑芬人影一閃,跌下鐵索,消失在衆人面前。
對岸的丁大一目眦欲裂,苟大連忙跑到河岸邊,隻見魏淑芬被一條纖細的繩索懸挂在鐵索上,苟大正要呼喊,魏淑芬翻身躍上鐵索拔足向着自己面龐奔來。魏淑芬腳下發力整個人突然拔高兩丈有餘,不過轉瞬劉校尉就被魏淑芬捏住了脖子翻白眼。魏淑芬擡頭将人拎住問苟大:“哪來的?”
“他是守房營的,隸屬定遠軍。”苟大驚魂未定地回答着魏淑芬問話,“你先放下他,有話好好說。”
魏淑芬扭頭問發箭的隊伍:“你們聽誰的号令?”
那一隊士兵手中弓箭再次搭到弦上,他們的箭指向了魏淑芬:“放開劉校尉。”
魏淑芬突然轉身拎住了劉校尉再度踏上鐵索,走到中間手一松,劉校尉就這麼跌落到定河裡去了。苟大再次吹響了哨子,丁大一從對面急急趕來。
這一段定河流域河水最是湍急怪石林立,哪怕是八品九品高手掉下去也難有命上來,老虎關是守衛京城的第二道關口,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在大正朝将國土向北推進之前,這裡曾經是大正朝最險隘的邊境。
丁大一趕了過來才知道魏淑芬幹了這麼一件大事,這一刻他才生出一種魏淑芬果然是魏敢當女兒的真實感,這對父女處理事情的模式如出一轍。
值守的小兵苟大,正因為他膽大心細才選了來值守定河渡,苟大哆哆嗦嗦地将事情經過講了出來。苟大驚魂未定,他第一次在轉瞬之間經曆了兩次死亡,魏淑芬像鬼魂一下出現在自己面前,他還來不及高興,劉校尉又被她扔到定河裡。
劉校尉是定遠軍上月派來值守定河渡的,這不是小事,丁大一錄了所有人的口供快馬加鞭送去了定遠軍和京城。魏淑芬也被丁大一帶了回去,暫時收押在應州巡捕房。
行色匆匆的寶瓶對此一無所知,她趕到了應州府,回到客棧的時候周音娘幾人還沒有回來,素娘的咳嗽聲清晰可聞。
一直等到日暮天色昏暗,周音娘身後跟着幾個搬運貨物的嬸子走了進來,雲珠走在最後,她看到寶瓶眼睛亮了一下,随後發現魏淑芬不在,又塌着肩膀在椅子上坐下:“明天能不能換一個人跟她們出去?”
雲珠累壞了,她不知道這三個女人怎麼能精力比她還好,能夠一直逛一直走一直挑挑揀揀一直說個不停。這三個京城來的大小姐被人當了冤大頭,還自以為得意,連雲珠都看出來老闆極力隐藏着笑花了的臉。
“你們不要再買了,車馬過不去定河,隻能人過去。”寶瓶将定河渡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雲珠你精簡一下我們的用品,王大牛的器材隻帶必要的,接下來的行程我們要靠腳走了。”
“什麼?”托月叫了起來,走了一天她已經累得不行,要不是寶瓶有話要說,她才不會在這裡坐着,“我們一路走到扶——平沙關?”
寶瓶點點頭:“定河渡隻有一條鐵索,承受不了太大的重量,行李也要靠自己背着,你們算算自己能背多少東西就帶多少東西,還有——”寶瓶轉向周音娘,“你們打算帶多少人一起走?我們接到的任務隻有保護你們三人,随從的安全我們是不管的。定河山脈不知道需要走多久,也不知道山林裡有些什麼,你們早做打算,定好人員名單好去辦理通關手續。”
寶瓶心裡有點猶豫,她既想要這幾個宮人跟着,帶她找到藏寶圖;又不想這幾個人跟着,妨礙她的任務。寶瓶一直懷疑取寶之人是跟過來的幾個宮人,真保德保兩個太監可能性最大,令宜素娘——素娘現在病重,肯定去不了,令宜極有可能為了她留下,這兩人暫時被寶瓶劃出了取寶人名單。
周音娘沉默不語,晚上素娘的情況好了一些,她撐起來找到周音娘:“大人,我是不能跟着一路服侍您到扶高城了,令宜和真保,大人你一定要帶上他們。巡捕房那些人一路又是測又是量的,肯定另有任務,不會将大人您放在第一位,我們不一樣,我們都是跟着大人您的。”素娘說完又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