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異樣

整座校園看似富麗堂皇，實則混亂至極。不過室内的路線再繁雜，對于擁有超強記憶力的李月息來說也是小菜一碟。

不過如果是在室外的話......她擡眼就看到窗外的天空裂開一道猩紅的裂縫。

受到天地間鬼氣或别的什麼影響，就另當别論了。

李月息曲指敲了敲門，未得到應答，索性直接推門而入。她聞到空氣中彌漫着樟木清香和行将就木的腐味。

在見到他的第一面起，李月息基本判斷出頑老頭對她暫時構不成緻命的危險。

在鬼界萬年的厮殺中，她雖然勉強維持着最後一絲人性，卻難免受到血腥與殘殺潛移默化地影響。對于弱小的存在，她早已忘記了同情和放過，她隻知道，就算是最為溫順的弱者，也可能在某刻暴起，對她造成傷害。

以及，無法挽回的後果。

殺意躁動間，腕間的銀鍊再次收縮。

“有人麼？”她按照流程，随口問了一句。

李月息感知到管家莫裡的氣息，她聽到魂核的共鳴聲，覺得莫裡應該帶着那個老頑童回了校長辦公室。

“王。”莫裡果然在校長辦公室内，他新長出的手臂已經褪去屍斑，和正常人的皮膚别無二緻。他埋頭在一堆文件中，正在翻找着什麼，轉頭看見李月息，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喚了一聲。

他手中的文件落在了地上，立刻風化粉碎。

“找到了嗎？”李月息對莫裡這種大禮習以為常，她走到校長桌前，毫無壓力地坐了下去，如同回到家中那樣的随意。

“王，這裡非常奇怪，所有文件都加上了人界之外的密文，似乎在隐藏些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我知道了，出去吧。”李月息淡淡道，拿起了桌上的文檔資料，翻了翻，發現果然如莫裡所說，随手丢到一旁，任由文件自燃成灰。

“遵命。”莫裡抹除掉留下的黑手印，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輕聲出了校長室，生怕弄出些細微的噪音被王聽見，惹得他至高無上的王不高興。

“别藏了。”李月息坐在椅子上，轉向了窗邊，“出來吧。”

一個陰暗的角落，校長頑老頭慢吞吞地走了出來。

頑老頭見他自覺隐蔽的藏身被發現，隐去了臉上的咒文，搓着手略顯尴尬地對着李月息笑了笑。

“莫裡說……”她的嘴唇并沒有任何開合的動作，但是淡漠平靜的聲音确實準确地在頑老頭的腦海中響起。

“你要跟我談判？”

李月息看着樓下擠成一團的人群，眼瞳中倒映出學生頭頂上一縷又一縷的黑氣，而那些冷眼旁觀的教師身後則是數不勝數的紅絲線。

“當然，尊敬的陛下，這座學院的一切都将聽從您的指揮。”校長殷勤得回答道，他看向眼前霸占了自己位置的“強盜”，眼裡露出一絲絲無辜。

他自知實力有限，袖中藏的符咒一張又一張自燃，雖然心有不甘，但也無可奈何。頑老頭甚至已經聞到自己衰老的靈魂被灼燒時的焦糊味。

他莫名想起三千年前，鬼界覆滅的黃昏碑。

畢竟，和她搶東西的後果一向很慘。

七界一向是崇尚實力的所在，而他頑老頭一向能屈能伸。

“看來你知道我要做什麼，也清楚自己沒有選擇。”李月息轉過身來，像是在說一件很輕易的事情，順手摘掉了臉上的面罩。

“是的，您的管家莫裡先生已經交代過，請您吩咐便是。”校長頑老頭看着李月息那張臉，雙眼灼痛到落淚。

“這些文件随時供您閱覽。”

他有一瞬間陷入久遠的回憶，他再次看到無盡的黑暗和血紅的月輪。

他彷佛聽見自己骨骼碎裂，靈魂崩散的聲音。頃刻間，心底下的恐懼卻是不自覺地慢慢彌漫開來。

頑老頭的瞳孔猛烈地震悚着，他心裡呐喊着，同樣的劫難決不能發生第二次。

“從現在開始，你在這個學校布置的所有暗線都必須得到我的允許才能行動，不要驚動那些外界的來者。”

李月息微微眯了眯眼睛，用玉般的細指随意地繞了幾圈鬓邊的發絲，看向頑老頭的目光卻是意外的冷冽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