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郁趕在下課前兩秒收拾好東西，鈴聲一響立馬飛了出去。

他昨晚落的作業不算多，早自習補了點，到現在隻剩一張物理卷子沒動。盡管如此，他也不打算多浪費時間。

奈何他還是高看了自己，火急火燎地跑到食堂後才發現每個窗口都排得滿滿當當的，人聲嘈雜。

溫郁：“……”

*

溫郁張望半天，确定三号窗口賣的是快餐後排在了一長串隊伍後面。

“哎？溫郁？你也來吃快餐呀？”

溫郁正努力往食堂阿姨那邊張望，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女聲。扭頭一看才發現李栀的小姐妹正站在他身後，笑眯眯地沖他打了個招呼。

溫郁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便“嗯”了一聲。

李栀的小姐妹原本想再問點什麼，剛打算開口，一個大高個男生卻突然跟條靈活的魚似的，一下子插在她前面，将溫郁擋得嚴嚴實實的。

李栀小姐妹：“……”

現在插隊都這麼……不講究水平嗎？

大高個男生感受到李栀小姐妹灼人的目光，轉身看了她一眼，惡聲惡氣道：“看什麼，沒見過帥哥？”

李栀小姐妹：“……”

溫郁：“……”

*

溫郁其實很好奇，這家夥到底哪裡來的自信……說自己帥。

除去他腳上那雙殺馬特的藍色鞋子，丢人群裡可謂是相當不起眼。是一種犯了事丢大街上，不仔細找都找不到的不起眼。

硬要說的話，也就他手上那個HelloKitty的紋身貼……有點說頭。

李栀小姐妹拳頭硬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大高個：“所以呢，這是你插隊的理由嗎？識相點就自覺去後面排隊。”

大高個不僅沒往後挪，反而向前跨了半步。這一下子直接給溫郁擠到其他人身上，還賤賤地來了句“我偏不，略略略”。

李栀小姐妹本身就是個脾氣爆的，被他氣到說不出話來。于是她一撸袖子，指着大高個的鼻子罵了起來：“我說你這傻逼要是缺愛就去找聖母啊，擱這兒刷什麼存在感呢？就你一個人趕着吃午飯？懂不懂先來後到？！”

“哎不是，你一姑娘家家的，嘴怎麼這麼不幹淨？”

周圍人的目光也被他們吸引。目睹全程的人雖然覺得大高個有些離譜，但這個大高個是年級出了名的混子的小弟，他們自然不太想招惹麻煩，隻能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默默挪遠。

溫郁站穩後勉強壓住自己想要爆發的心，轉過身後笑着往大高個的肩膀上呼了一巴掌。“你想找茬？”

大高個被那一巴掌打得有些疼，但一想到拍自己這人是誰後隻能默默憋着。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他哥們給他的劇本後，頓時又神氣起來。

“你可别血口噴人啊！知道我大哥誰麼？你你你你——”大高個說到這裡突然開始結巴，因為他發現溫郁握着他肩膀的手加重了力道，竟然讓他這個皮糙肉厚的體育生感覺不太好受。

“我管你大哥是誰啊？我學過散打，你要試試麼？還是你那個‘大哥’要代替你試試？”

大高個：“……”

看這家夥細皮嫩肉的，不像是學過散打的啊……

這種情況溫郁也不是遇上一次兩次了。上輩子就是這樣，一些主動來找茬的精神小夥們看他瘦，就沒什麼人信他這番說辭。最終的結果就是被打一頓後哭唧唧去找自己的“大哥”，然後再被溫郁以一個110電話解決。

所以他并不惱，隻是報以微笑。“你不信？實踐出真知，我們現在就可以試試。”

*

大高個已經笑不出來了，恨不得原地飙三米淚出來。老秦人呢？總不能在這種情況下見死不救吧？！

溫郁見他那副要哭不哭的樣子，突然覺得很沒勁。

明明慫得要命，非得裝逼？

“不好意思，麻煩讓一下……謝謝……周舫！”清潤的男聲從人群中傳來，尾音帶着絲慵懶。榆夏一中食堂的每個窗口都很小，這也就導緻隊伍會顯得有些擁擠。此時二号窗口和四号窗口有不少吃瓜群衆在往三号窗口這邊湊，人群中一陣嘈雜。緊接着一個少年從人群中擠過來。

那人額前的碎發微微有些淩亂，似乎是剛剛才睡醒。淡褐色的眸子清澈如水，細長的睫毛微垂，莫名帶着一些化不開的愁苦。

“哎，秦方知？他認識周舫？”

“對呀，他們經常在一起打球的，你不知道？就這樣還說是秦方知的死忠粉？”

“不是你……小點聲能死啊？”

任周圍人聲如何鼎沸喧嚣，溫郁腦中卻始終一片嗡鳴。

大腦仿佛在被什麼東西撕扯，不知名的生物叫嚣着要扯碎一切。強烈且真實的痛感無一不在提醒溫郁那些虛假的情濃蜜意——滿抽屜的藥、父親的病危通知書、死寂的世界、秦方知的背影以及那個在醫院被病痛折磨的身影，往日的一幕幕拼湊成一快快易碎的玻璃，輕輕一觸就會四散飛濺。

一潰千裡。

秦……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