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怦怦”今夜似乎比哪一個夜晚都更寂靜。心髒狂跳不止,就連夢裡,也時常出現令他們魂牽夢繞的身影。
白榆做了一個夢:
時間線回到了時傾剛剛在床前躊躇的那一小會兒。
他驚奇地發現他的耳邊多了一道聲音,那道聲音無比的熟悉,低沉,磁性,迷人。白榆變成了一個靈魂體,他能清楚地看見自己的本體還睡在床上,恰恰,他披着星光,略過了那株藍色風鈴,隐隐有一串寶石在黑暗寂靜的夜裡閃爍發光。
白榆很好奇那串東西究竟是什麼,他距離真相越來越近,原來,這串寶石就靜靜地流淌在時傾臉頰上。
從他下垂的眼角一直到清晰的下颚。
這串寶石好像永遠沒有盡頭,時傾在張嘴說些什麼,但有一陣晚來風恰好吹拂,白榆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隻能憑借着暗淡的星光,隐隐看着時傾的嘴型,“我喜歡你”這4個字好難猜啊。
他借着這一陣晚來風,眼前突然變了個場景。
這裡的環境陌生卻有一個熟悉的人。
時傾的書桌上還立着白榆的照片,好像他每次回到房間都得先輕輕撫過這張照片。明明有着和時傾一模一樣的臉,但這個人的眸子暗淡,就連眼眸中的星子也未曾動過。
喪。
這是白榆看到時傾的第一感覺。
這個人究竟是誰?
這個和時傾一模一樣的人靜靜坐在時傾的書桌邊,寫着時傾的作業,卻遲遲下不了筆。試卷上一個又一個躊躇的小黑點,讓白榆再次下定決心——這個人絕對不會是時傾。
他印象中的時傾,總是遇事不驚,總是胸有成竹,好像世界上所有的難題都難不倒他。白榆印象中的他,永遠沉着,永遠冷靜,永遠不會像現在這樣自亂陣腳。
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白榆湊上前一看,試卷做了個大變樣。
一連串的英文字母看得他頭疼,整張試卷全英文,陌生的環境,陌生的考卷和眼前這個陌生的人。
秋風蕭瑟個不停,吹拂窗前枝葉泛黃的風鈴草,聽不見他的低語。
天邊的雲彩出現了一抹亮色,黎明自當破曉,一聲嘹亮的雞啼點亮了整個夜空。
白榆這一覺很深,也很淺。
夢中的一切無比的真實,就好像真實發生過。
但當這場大夢一醒,隻在短短一瞬,他忘記了自己做了什麼夢。
隻記得自己的胸口悶得難受,像是被活活撕裂,枕邊涼飕飕的,一摸才驚覺,淚水已經打濕整個枕頭。
他做了個深深的呼吸,擡頭看向窗外。大霧四起,難得一見的太陽被藏匿。
藍色風鈴草花期未遇,憔悴,不安,這是那場大夢,給他的未知預告信。
6:30,白榆甚至想都不用想就已經知道時傾肯定已經起床了,他在幹什麼呢?
端正坐在書桌前,開始英語的晨讀亦或是打開數學練習題。
“咚咚咚”一切的想象止于想象,不如親自打開這扇門,自己去尋找真相。
敲門聲很輕,要是時傾偶爾偷個懶,想睡個大懶覺,放松放松也好。
當白榆敲第四下的時候,那扇門打開了。
深藍色的睡衣長袍規規矩矩穿在時傾的身上,他隻在腰上系了個蝴蝶結,那人的身材比例極好,腿長得不像樣。
“你還在睡覺?”白榆看着穿睡衣的時傾一時沒緩過神。
“沒有。”時傾的聲音溫柔到了極點,他答。
“剛剛在英語晨讀。”
“怎麼了?”
(怎麼了?對啊,怎麼了?我為什麼會來敲他的門?)白榆一遍又一遍問自己,他的大腦在此刻宕機,空白一片,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我……”他一時沒有想到好的措辭。
“我想你了。”
風水輪流轉,該輪到時傾不知所措了。面對這一計直來的高爾夫球,沒有洞怎麼接?
他眸光清亮,眉眼間染上了淡淡的愉悅,眼中的億萬顆星子在這一刻燎原,到處竄動。
本就柔和的目光更加柔和,像那一片春光,普遍了白榆的全身。
白榆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好像迷迷糊糊中就開口了。
果然,不該在大清早就找時傾,腦子都還沒轉過來,他怎麼就這麼口無遮攔地說出來了?
“做噩夢了?”時傾故作鎮定,極力壓制撲面而來的欣喜。
白榆點點頭:“做的什麼夢忘了,隻是醒來的那一瞬間,心驚肉跳的感覺還曆曆在目。時傾,以後無論你遇到什麼,都不要讓眸中的星光暗沉了,好嗎?”
想讓你永遠青春,想讓你永遠滿懷希望,永遠不會被一點小事蹉跎了歲月,淹沒了時光。
他的星辰大海不該就此冰封,他應該趁着春日的潺潺河流,輕快,迅猛,奔流向遠方,奔流向不知名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