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時傾收到了一條來自他親弟弟的短信。
【時似:哥,你那沒事兒吧?我看國内新聞好像就是你讀的那高中周圍流行達克拉啊。】
【時似:你有沒有感受到什麼異樣?咳嗽,發熱這些有沒有?你一定要注意保護好自己啊,我的哥。】
【7.:沒有,一切順利。】
【時似:那就好,那就好,哥,你不知道我可擔心死了!還有就是哥,我要向你分享一個好消息!】
【時似:這次我數學年級第一!最後那道壓軸題隻有我做對了!】
【7.:嗯,厲害。】
【時似:哈哈,要說厲害我還在哥你面前排不上号。】
【時似:……哥,還有一件事。】
時傾見聊天界面一直都是輸入中,納悶。
【7.:什麼事?】
【時似:爸媽他們說這回放寒假的時候,要來給你辦轉學手續。從國内轉到國外。】
【7.:……不轉。】
【時似:我也好幾次向爸媽求情了,但爸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7.:現在鬧疫情,讓他别來。】
【時似:我也這麼跟爸說了,但爸說線下轉不了就線上轉……對不起啊,哥,我盡力了。】
【7.:……讓他少管,我會自己轉。】
【時似:我的哥啊!(大哭)(大哭)(大哭)】
時傾是在國外念的初中,初三那年,他,他的父母和他的弟弟聚在一桌上吃飯。
時父坐主位,右邊坐着他的妻子,時母;左邊坐着他的兒子,時似。
時母右邊坐着他的另一個兒子,時傾。
時父:“時傾啊,你之前跟我商量在國内讀高中這件事,我覺得不行。你仔細想想,你一個人去了國内沒人照顧你,我和你媽會擔心的。”
時傾:“不用,我能照顧我自己。”
時父:“在國外讀高中哪不好了?”
時傾:“在國内讀高中哪不好了?”
時父:“國外是你的家,這裡有你的家人,有家不待,偏要另辟蹊徑!”
“決定了,就在國外。”
“聽到沒?就在國外。”
“就在國外昂。”
時母見時傾遲遲未答應,戳了戳他胳膊,朝他使了個眼色,雖然語氣極輕,但還是有呵責的意味:“發什麼神呢,你爸爸跟你說話呢,你這孩子也不知道像誰,我記得以前話挺多的呀,現在怎麼就跟個悶罐子一樣……”
時傾茫然間擡頭對上時父冷冽的眼神,在一瞬間,他甚至懷疑過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冷,像十萬冰窟同時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寒氣,寒氣襯透衣衫,刺入肌膚,融入鮮血,刻入骨骼。
曾有一瞬間,時傾眼神對不上焦,他想說話,嗓子卻像是被什麼活活掐住一般。
窒息,難受。
“算了,莫問他了,”時父一甩筷子,夾着的可樂雞翅落回盤中,數落,“反正也問不出什麼名堂。”
他拉下臉繼續說:“上次我見你和你朋友聊的挺開心的,一到家就成這副名堂,擺臉給誰看?你不是話少,你是不願意說!”
時父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在時傾身心上刻下了深紅的烙印。永遠也擦不掉,永遠也洗不淨。
時傾噤聲,筷子收了回來懸在半空,他在想,他是不是就不該坐在主桌上,不該礙了他們的眼。
一直以來,好像他說什麼,做什麼在父母眼中都是錯的。一旦不依了他們的意,冰冷的文字又會湧入他的耳膜貫徹整個神經。
年級第一不知道他現在該做什麼,這飯究竟還吃不吃了?
“爸,媽,哥他可能隻是一時沒聽見。”時似打圓場。
此時他覺得眼前的父母很陌生。就連平時他覺得慈祥和藹的父親也不笑了,就連通情達理的母親也不說話了。
空氣陷入死一般寂靜。
時似還想說:能不能别怪哥哥了。
時傾覺得腦中亂作一團,他不屬于這裡,腦海中湧出一個字——逃。
逃得越遠越好……或許隻逃到不礙他們眼的地方。
他吃完了最後一口飯,難以下咽,輕輕放下筷子,從座位上起身,沒再注視父母冰冷的眼神一眼。
“咚咚咚”甚至就連上樓梯的腳步聲也隻有他一個人能聽見。
“什麼脾氣?慣的他的!”時父臉憋得通紅,“每次吃完飯就上樓,樓下不寬敞容不下他一個人,怎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