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應又轉過頭來,語氣帶着嚴肅,問那不聽指揮的【霸王花】:“你跑出來幹嘛,不是說在仙祠等我就行嗎?”
此時的【霸王花】好歹穩定了許多,沒有那麼呆滞,他看着謝應的眼神,像上課睡覺被老師抓包的學生。
“怕你丢下我們自己跑了。”【霸王花】嘴上說着埋怨的話,卻格外地小心翼翼。
“我跑什麼?我答應你們了就一定會回去。”謝應發笑,還是不明白【霸王花】小小年紀為何生性多疑。
【霸王花】梗着脖子,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反正就是不放心。”
他的身上帶着青春期小孩兒特有的張牙舞爪,反而是謝應很少見到的氣質。謝應所接觸的那些福利院裡的孩子,會說話就會滴溜着小眼睛觀察誰有可能帶自己走,然後牽着來拜訪的女人和男人喊媽媽喊爸爸,生怕身上帶一點兒鋒芒就被人嫌棄,哪兒可能像【霸王花】這樣仰着頭死不承認。
謝應看他這副樣子,忽然就笑了,他把人狡辯的話曲解成好意:“謝謝關心,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霸王花】像是被問到了什麼難以啟齒的問題,神态忽然變得扭捏起來,扭捏許久,認命一樣喪着臉回答:“花大前,前進的前。”
的确是一個算得上随便的名字,怪不得陳帆隻叫他花哥,從不稱呼大名。
“好,以後就叫你大前了,大前,想不想吃肉?”
謝應擡手引着他往李長生的方向看,那根螞蚱腿在火焰的炙烤下發出蛋白質變性的香氣,熏得大前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下。
謝應有些驚訝:“你怎麼不多吃幾個桃子?”
“攏共就那幾個桃子,還要帶回去給豆子他們,”【霸王花】盯着烤螞蚱腿目不轉睛,咽了咽口水,“它的肉真的能吃嗎?”
像是要回答他這個問題,李長生拿起鐮刀在那根健碩的螞蚱腿上割了一刀,又撒上了些腰間口袋裡的不明香料,肉的香氣變得更加濃郁。
“吃過烤知了猴嗎,應該一個味道。”謝應站起身,從李長生的手裡借來鐮刀,砍下大蟲子的另一條後腿,比葫蘆畫瓢地也蹲在火前烤着。
花大前也跟着他做,挑挑揀揀,最後隻從大蟲子的前足上找到一塊還算幹淨的肉,蹲到了謝應的邊上。
“你不用烤,歇着吧,這個給你吃。”
謝應看他驚魂未定,讓他到一邊去休息,【霸王花】的眼神又開始張牙舞爪:“烤了帶回去給陳帆那個饞鬼,他一天沒肉吃就哭!”
等肉烤熟的時間很漫長,謝應蹲得腿麻,換了個姿勢,扭頭看見【霸王花】因為用力而緊繃的胳膊,問他:“你是拳手,那你的拳套是什麼顔色?”
“金色,跟翎神學的。”少年的眼中毫不掩飾對于強者的崇拜,可以說,【翎聞】的打法影響了遊戲裡的許多拳手,沒有人不崇拜這種靠實力說話的純正力量。
震開蟲子身軀的那道光也是金色的,會和這有關系嗎?還是說,【霸王花】其實剛剛危急時刻成功使用了遊戲技能?
“熟了。”
李長生把表面焦黑螞蚱腿從火中撿回來,在土裡摔摔打打,去掉表面的黑色硬殼,而後小心地用指尖和鐮刀配合,撕下一絲腿肉,丢進了嘴裡。
“我嘗嘗。”謝應手裡那個螞蚱腿還沒熟,他從李長生手下搶過一條指頭粗細的螞蚱肉嚼起來。
說實話,沒什麼味道,還有些腥,但是人餓久了,這種東西也不是不能吃。
“還行,有點燒烤料就好了。”
李長生不理會謝應的評頭論足,隻是無言地吃着好容易得來的食物,邊吃還用鐮刀劈下巴掌大一塊肉,遞給了比自己大幾歲的【霸王花】。
花大前猶豫着接過肉,出來之前他的肚子裡墊了一個桃子,但對于肉的誘惑還是不可抵擋,學着兩人的樣子吃了一小口,細細咂摸,口感不算陌生,繼而很快狼吞虎咽起來。
趁着【霸王花】吃飯,謝應轉向帶他們吃上肉的少年,李長生看起來更有吃大蟲子的經驗,知道如何在紅白肉相間的地方下口能讓肉的口感更加豐富。
“說說吧,介紹一下副本的主線劇情,”謝應說出口才想起來,李長生可不會覺得自己是什麼副本裡的人物,他隻會覺得他就是村子裡長大的普通人,在李長生的眼裡,說不定謝應這樣的外來者才算是異類。
謝應又換了個說法:“和我講講你們村子裡的事情,還有這個蟲子,以及為什麼你說不能吃桃子之外的東西。”
“我為什麼要說?”
李長生頭也不擡,他看起來毫不慌亂,仿佛之前的慌張都是演出來,目的是引謝應和他一起到濃霧裡。
謝應細琢磨了一會兒,發現這小孩兒的心機實在太深。以這小子和大蟲子鬥來鬥去的實力,自己跟了一路李長生未必發現不了,偏偏就在要進霧的時候跳出來恰好“發現”了他的蹤迹。說實話,剛剛那種情況,若是李長生直接說讓他跟過來,他未必會答應,但是李長生把腦袋和命塞到了他的手裡,謝應隻會覺得李長生說出口的答案是被逼無奈,反而深信不疑。
就連這種關頭,還要吊足人的胃口。
隻是,為什麼一定要是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