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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羁魔司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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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知道,曲兒是為什麼會入我門下的吧?”沈泉林先給出了這樣一個提問。

宋今人說,娣子知道。

她和時曲,在諸多同門之間感情最好,親如姊妹,無話不談,當然對彼此的身世都很熟悉。

遊時曲是萬竹峰遊枚之女,自小拜在其母門下,也算天資絕佳,穎悟不凡,在同輩之間很是突出。

不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俗語“母不教子”自然有它的道理,遊枚作為生母,天然壓制着遊時曲,随着遊時曲愈漸長大,兩人又在功法理念上背道而馳,種種矛盾愈演愈烈。

這倆人還都是孤僻離群、落落寡合的性子,而且在遊時曲身上,這種“缺陷”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趨勢,遇事不懂變通,動則付諸手腳,有一次下山遊曆,居然與友宗大打出手,将對方打成了重傷,遊枚覺得臉上無光,就再也不肯容她了。

照規矩,被授業師尊逐出師門,就相當于要改換門派了,畢竟門派之内,一徒不拜二師,這是從古到今流傳下來的慣例,可恰恰碰上了好管閑事的沈泉林,沈泉林憐惜遊時曲天資過人,而且她知道遊枚内心并非真正厭棄這個唯一的女兒,就破天荒地把遊時曲收入門下。

這就帶來一個問題,道門的習慣,一般是同一個師尊手下的按拜師的先後順序排長幼,不管年紀大小,先拜師的是師姐,後拜師的是師妹,這個叫做小同門,而大到門派之内,不同師尊門下的娣子就按照入門的先後順序排長幼,先入門的是師姐,後入門的師妹,這個叫做大同門。

按小同門來排,遊時曲入日照峰比宋今人要遲,應該稱呼宋今人為師姐,而按大同門來排,遊時曲生下來就拜入天鼎了,比宋今人早了一百多年,怎麼的也是個師姐了。

這都是改換師門的弊病,不然入門即拜師,大同門小同門向來都是一一對應的。

這倆人誰也不甘屈居師妹的地位,為着這麼一點稱呼上的事,常常吵得不可開交,不想越吵感情越深,反而成了要好的朋友。

隻是手足之情無法彌補在親情的上的空虛,遊時曲在親娘遊枚面前,時常有一種極大的挫敗感,後來這種挫敗感就漸漸轉化成了執念,這一點,是連她自己也察覺不到的。

二十年前的那場大戰中,這種暗藏在遊時曲心中的執念,就成了釀成悲劇的火種,被這母女二人一齊點燃了。

當時,遊枚是堅定的主戰派,魔族于她,有殺妻之仇,這是遊枚心裡的一根刺,而作為親女亦是對頭的遊時曲,冥冥之中就要和親娘反着來,因而堅決主和。

這種母女二人之間的畸形對立,大概就是她接下卧底任務的原因吧。

談到這裡,沈泉林卻反駁她:“不,今人,我要告訴你的是,曲兒卧底一事并非受顯聖指派,而是她自己提出來的。”

“為什麼?”宋今人驚詫不已。

她奇怪的點,不僅僅因為無法理解時曲竟然自請入彀,更因為對方從沒把這件事告訴過自己!

她知道遊時曲卧底,還是因為當年一氣之下打算劈了昴千秋,遊時曲看态勢不好,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偷偷和她坦白。

若不是有過這麼一遭,她豈不是連卧底一事也要瞞着自己嗎?

她們可是并肩作戰,朝夕相處的戰友啊!宋今人對她掏心掏肺,大事小事無一隐漏,把她當成生死之交,卻不想貌合神離,對方偷偷懷揣着這樣一個想法,連與她商量也吝啬。

時曲啊時曲,你究竟在掩藏什麼。

難道所謂的“義同生死”,竟然如此一文不名,你說把我當成親姐妹,也都是假的嗎?

沈泉林待她從震驚裡恢複過來,才接下去說:“你不理解,那是對的,其實連為師都有失算,我們都低估了曲兒的心魔!”

遊時曲的心魔就是遊枚,她太想赢她一次,太想報複她了,在長久以來的壓抑中,這種渴望在當下得到了實現的機會,所以,她便自作主張,提出了要卧底魔窟。

她先是傳信給駐守娣子胡兆,胡兆得信,不敢耽擱,即刻報告諸顯聖,顯聖便在當夜舉行會議,很快同意此事,所以遊時曲就受命将計就計順服昴千秋,在她身邊打探消息,促成人魔合作。

宋今人難以置信:“時曲和遊師姑之間,居然有這麼深的隔閡?母女之間,何至于此啊……”

本以為她卧底是無可奈何,隻是順便反擊遊師姑對她的抛棄,怎料這反擊才是早有預謀,她居然因為要赢遊師姑,主動投入昴千秋麾下,做出如此犧牲!

“這件事就說來話長了……”沈泉林慢慢和她解釋:“我和你從頭說一說吧,追根溯源,還要先從遊枚說起。”

“遊枚這個人,人都說她不近人情,其實我了解她,刀子嘴,豆腐心,把感情看得比什麼都重,這也是她始終被塵事幹擾,無法精進的最大原因。她那個道侶身隕魔嶺之時,曲兒還在她肚子裡,當時大家都勸她,修道之人,切忌陷入因果,不可感情用事,但她性子執拗,一定要為那人報仇,誰都勸不得,大着肚子,不顧同門師長阻攔就遠赴魔嶺,硬是一闖入内,大開殺戒起來,而她自己,也因此受了心魔反噬,差點一屍兩命死在那裡。好在她師母參顯聖及時趕到,把她救了回來。”

“後來她生下曲兒,按規矩,原本該為這孩子另尋師親教養,但遊枚執意不肯,一定要在收在自己身邊,親自管教,這也罷了,既然決定以母教子,她就該改改她那個壞脾氣,傳道授業,就要擺正自己師長的位置,不可混淆多餘感情,可她顯然撇不開的生親的身份,壓制太甚,管控太甚,結果是适得其反,造成了母女對立的局面,到這時候,旁人就是想插手,也難了!”

“這裡面的恩恩怨怨,是幾十年積累的結果,一句兩句的也說不清,最後讓矛盾達到頂峰的,也是一件關乎感情的懸案。”

“那一年,曲兒下山遊曆,結識了一個外門娣子,居然一見鐘情,就要結為道侶,遊枚當然不同意,因那娣子靈根甚是微弱,不能給曲兒任何助力,反而,曲兒還要犧牲自己的靈力,去精進對方的術法,長此以往,就滞緩了自己的修行,遊枚本已經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态度,可看到自己耗費心血培養的女兒如此作踐自己,甘為她人鋪路,做娘的心裡受不了,一下子就崩潰了!她大發雷霆,強令曲兒一定要和那娣子斷絕往來。”

“曲兒也是倔強,根本不聽,不管,不顧,竟然帶着那女子入了一處荒山,就此隐居起來,這一下把她娘氣個半死,遊枚一路追過去,勸說無果,母女倆就動起手來,這一架打得昏天黑地,結果是曲兒幾乎被她打死,奄奄一息被拖回來,在萬竹峰養了整整三年的傷,才能下地走動。”

說到這裡,沈泉林似是有些說不下去了,一個勁地哀哀歎氣,似乎也是為這一段前塵而扼腕唏噓。

“後來呢?”許久,宋今人忍不住問。

“後來……”沈泉林垂眸道:“後來,遊枚就勸說那娣子剔除靈根,歸于凡道,沒了靈根,隻好做回凡人,曲兒也就和對方徹底斷聯了,你也知道,我們修士與凡人之間是不可生情的,曲兒要是繼續跟那女子糾纏不休,除非連一身道行也不要了。”

“遊枚這一招幹脆利落,但實在傷了曲兒的心!年少之時的情愛無疾而終,又是被親母親手掐斷,愛而不得,新仇舊恨,你說,她如何能夠釋懷呢?”

沈泉林繼而露出了十分懊悔的神色:“怪就怪我沒有想到這一層,沒有深入洞察到曲兒的心思,其實,我聽到她提出卧底的想法,第一反應是覺得不妥,這孩子,用心不純!她不是為蒼生,而是為遊枚,是心魔推動她做出這個決定,而這個膨脹的心魔,會讓她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深受其害,一不小心,她就會墜入深淵,無法自拔。”

“放在平時,我絕不會同意,也根本不可能放心,可當時的情況太危急了,道門聯盟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困局,恰好昴千秋又主動接近她,機會千載難逢,非要她出面不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沒法阻攔,隻好放手一搏。”

“我隻能安慰自己,曲兒會顧及大局,她是我的娣子,我了解她,她絕不可能置道門危難于不顧,我也自欺欺人地想,曲兒或許早已将前事看開,或許她提出這個建議,是順水推舟,而非心魔作祟,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十年,再怎麼樣,也該釋懷了吧,無論如何,隻要不是針對遊枚就好,否則,又是因果糾纏,對修士來說是應劫之難,大災之世,更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天下覆亡之禍!”

“我不敢想後一種結局,隻能賭,賭的就是時曲的心,是私心,還是公心。”

“可是……”沈泉林頹然一歎。

“輸了。”

“輸了!”沈泉林擡了擡眼睛,那神情似乎在回憶過去:“最壞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那天,消息傳來,是遊枚戰死,我知道大事不好了!業果已至,勢必生劫,曲兒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受不了,這倆母女,表面争相作對,可到底是血脈連心啊!我怕她出事,便派駁兒、炁兒去勸她,本以為,她倆能暫時将她穩住,可不想……”

宋今人眼眶裡奪出兩行熱淚,這是她最不願意聽到的這一段。

時曲一怒之下殺了雲駁、雲炁,徹底背叛了道門,投入了昴千秋的麾下。

她同時失去了三個敬愛的師姐,沈泉林也失去了三個心愛的徒兒。

這一刻的兩人,都感到利刃錐心,痛不欲生。

“如果我知道後來會是那樣的結局,就一定不會答應她,這是母女業果,糾纏着兩個人,偏偏背負天下局勢,讓一個深陷因果無法自拔的人去承擔拯救蒼生的責任,無異于飲鸩止渴,剜肉補瘡,她連自己也救不了,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所以,遊枚一死,一切就都亂套了。”

“可是,駁師姐和炁師姐有什麼錯,時曲為什麼要殺她們!”

縱使她心懷喪母之痛,難道雲駁、雲炁不是她同門的師姐嗎?她真的瘋了嗎?她永遠不想回頭了嗎!

“不,這不怪她,應該怪我。”沈泉林凜然道。

宋今人不解。

“那個時候,任何人去勸她,結果都是一樣的,今人,我告訴你吧,遊枚并不是死于魔族之手,而是我們自己人手裡。”

嗡——

宋今人如被重錘狠狠一擊,按在膝上的雙手瞬間握緊。

鐵鍊鎖心,死死絞緊,讓她喘不過來氣。

一個畫面突然闖入她腦海。

那是天地一色純白的夢境。

洋洋灑灑,漫天飄血,哀戚的刀兵之聲在她耳邊亂舞,扭曲着忽遠忽近,她透過打過來的冰花,看到有人朝她靠近,一切遠去,雪花遠去,鮮血遠去,刀光劍影一并遠去,隻有那個人,越來越近。

忽然,一個聲音在寂靜中炸開,她聽到馮與真撕心裂肺的呼喚,如風,如霧,陡然尖銳,讓她心頭一顫。

她在喊自己的名字。

那個聲音似是穿山過海而來,因為過于遙遠而逐漸失真,甚至讓人分不清傳來的方向,她在這一驚之中,拼了命往前跑,捂住胸前的血口,隻是跑,漫無目的地跑。

那聲音就那麼一直飄在天邊,永遠接觸不到似的,她心太痛了,她想問:真兒,為什麼哭啊,你哭的我好難受!你到底怎麼了!

真兒!真兒!你回答我啊!

她滿臉是淚,在心裡祈求禱告,而馮與真仍在呼喚,帶着泣血的哀傷,一聲接着一聲:

“今人!!”

“今人!”

那哀音被風雪呼嘯扭曲,幻化為沈泉林的提醒,将她從回憶裡拉出來。

宋今人猛然覺得心口一麻,從那裡傳來了細銳的痛楚,真實而又虛幻,她咂摸片刻,恍惚若有所失。

“今人,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宋今人才是從無端的想象裡走出來,一時忘了沈泉林上一句說的是什麼,細一回想,想明白了,便擡頭和沈泉林對視。

這一對視,師徒倆人都了然。

宋今人當然明白。

沈泉林說的,正是她自己親身經曆,親眼所見的。

所謂修士,說得好聽點,以除魔濟弱,匡扶正道為己任,為天下百姓,蒼生道義,犧牲性命在所不惜。

但是,誰都知道,修士的根本,還是祈求長生,飛升成神,好端端的,誰想把自己的性命丢在戰場上呢?奉命出征,不過是因為在籍修士得天滋養,占了仙山靈氣之便,利之所在,責之所歸,不得不承擔這一份責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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