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心的姐妹在一起就是有說不完的話,就連蛐蛐人也覺得特别有意思。
這一蛐蛐就蛐蛐到了下午上班,何麗英繼續回廠裡車零件,說是下午下了班過來幫她搬家,桑瑜則去廠辦借了笤帚撮箕抹布回房子打掃衛生。
她騎着自行車走到半路才猛然之間想起來,自己今天本來要問問何麗英關于裴铮的事情,沒想到跟好姐妹聊八卦太投入,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說實在的,從重生到現在,桑瑜還是沒想起裴铮這号人。
不過因為桑瑜能夠順利離婚,又能打了王自力一頓出氣都是有裴铮幫忙,所以她覺得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人家一下。
隻是今天居然忘記了。
算了,還是等到搬了家,自己安置好再去道謝吧。
帶着這樣的想法,桑瑜腳下的自行車蹬得更快了。
下午三點半四點的樣子,桑瑜正在屋子裡面奮力的打掃衛生,忽然就聽到外面響起了汽車喇叭的聲音。
她不由得好奇,家屬區這邊怎麼會有車開過來,便放下工具出門看了一眼,就看見了筒子樓前面的水泥路上竟然停了一輛東風汽車。
讓桑瑜驚訝的是,在東風汽車的駕駛室裡面坐着的竟然是裴铮!
還沒有等桑瑜說話,就看見副駕駛探出了一個人,朝着自己的揮手,她大聲的笑:“桑瑜,我們來給你收拾屋子了!”
是何麗英。
我們?
不是,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嗎?何麗英怎麼來了?還有我們?哪些我們?
桑瑜都沒有弄明白怎麼一回事,就看見東風車的後車鬥裡一下子站起來了五六個小夥子大姑娘,他們全部嘻嘻哈哈的朝着桑瑜打招呼。
他們都是車床廠的職工。
桑瑜仔細辨認了一下,都是自己年輕時候關系不錯的同事,隻是她這才重生回來,好多事情都沒有弄清楚,也沒有把人給認明白。
雖然人沒有認清楚,但是桑瑜都已經招呼起來了,她一邊熱情的打招呼,把人給從車上迎接進了一窮二白的屋子。
隻是他們的手裡面擡着兩張完整的纖維闆,還有拿着不少的大大小小的纖維闆、膠合闆的邊角料,以及長長短短的木方子,桑瑜看得更懵了。
纖維闆她知道,那是她賒的。
可是後面那些東西是哪來的?
正發着懵,何麗英蹦蹦跳跳的進來了,剛到門口桑瑜就一把把她給拽住了,壓低了聲音問:“你不是說下午下班才來嗎?現在不是還沒下班呢嘛,怎麼就過來了?”
“還有,怎麼那麼多人來了?還有這些闆子方子都哪來的?”
她這一大堆的問題冒出來,何麗英隻是笑眯眯的看着桑瑜,一把抱住她的胳膊一個一個的問題回答:“我們這麼多人來,當然是你師傅讓我們來的,你師娘給你弄了兩張纖維闆,還搞了一大堆的闆子和方子,就是要給出你好好收拾一下。”
桑瑜看着那麼多人和東西,才恍惚的想起來,這是八十年代,這個時候的人際關系和四十多年之後那些被高高的樓房規訓後的冷漠是不一樣的。
而且這個時候上班,特别是在國營廠裡面,管理其實并沒有那麼嚴格,下班的時間其實比較彈性,誰有個什麼事兒,大家都能搭把手,所以就算是不到下班時間,大家過來也是極為正常的。
畢竟,無論什麼時代,牛馬們都是不希望自己的下班時間被占用。
桑瑜還想問問何麗英其他的事情,不過這個時候身後忽然有人叫她,她回頭一看,就看見了裴铮站在東風車後面的車鬥裡面,沖着她招手。
“桑瑜,來搭把手。”
何麗英推了她一下,“快去吧,今天要不是我們一出門就遇見了裴铮,這些東西可拿不過來。”
說着,何麗英揚了揚眉毛,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感歎了一句:“他的心可真細。”
桑瑜聽得莫名其妙,正想問問何麗英為什麼說裴铮心細什麼,何麗英卻已經轉身進屋子裡面指揮去了。
而裴铮那邊又叫了桑瑜一聲,她也就顧不得别的了快步走到了東風車的車鬥邊上。
裴铮正從車鬥裡面提了一個桶下去:“你拿這個東西,别把身上弄髒了。”
桑瑜連忙伸手接過來,她以為很重,卻沒想到輕飄飄的,往裡面一看,是一個空桶,裡面裝了不少刷子、鏟子等工,甚至還有七八包鹽。
她看得一頭霧水,不明白這些東西拿來幹什麼,還來不及等她問,就又聽到裴铮的聲音從她的頭頂響來起來:“桑瑜,你往邊上站一點。”
桑瑜幾乎是本能的往邊上讓了幾步,這才看到裴铮一手提着一個大桶,從東風汽車的車鬥上輕巧的就跳了下來。
而那兩隻桶裡面裝得滿滿的、白色的、粘稠狀的東西。
桑瑜疑惑了兩秒鐘才恍然,這是熟過的石灰,在八十年代,都是用這個來刷牆的。
石灰這個東西,雖然不是什麼稀罕物件,可是也不是誰都能弄來的。
桑瑜早上看房子裡面那牆上的一圈腳印的時候,就還在想要怎麼收拾一下。
能用石灰當然是最好的,不過她現在沒有這個實力,畢竟她是一個隻有一塊四毛四外帶二十塊債務的“負翁”。
現在裴铮居然就已經弄了兩桶石灰來,這個時候,桑瑜一下子就了解了何麗英說的“他心真細”是什麼意思了。
不但帶了石灰,裴铮還帶了七八袋鹽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