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突然變得空閑起來。唐雨不再那麼瘋狂購物，它的恩姆因此還算充足。

最近唯一一次出遠門是去圖書星球購買唐雨想要的一件東西——一本識字啟蒙書。

如果接受了後半輩子都要在外星球生活這個事實，那麼盡早學習外星語言還是很有必要的。唐雨是這麼想的。

除了有書，還有光腦上配套的各種教學視頻，她都在199疑惑的目光下收藏了很多。

結果等書到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和這隻外星人之間的常識差距有那麼“一”點點大。

——199口中的書居然是一個便捷式VR沉浸教學儀！

雖然沒辦法聯網，但裡面包含了W5星系配套最齊全和權威的教學資料，并且每隔兩萬個星球日會自動更新，補全最新資料，整理過時的信息。

它的造型像一隻挂耳式藍牙耳機，啟動後周圍場景開始變得科幻起來。一個長相“和藹”的外星人站在唐雨身前。

——披着白色的數據流披風，頭上有兩隻威武巨大的卷曲羊角，頭型也像山羊，臉龐布滿了白灰色蜷曲的毛發。

外星人的種類還挺多，她已經遇見三種了，它們彼此之間的長相完全不同。

它似乎有點像地球上的AI模型，通過算法計算隻能回答關于教學方面的問題并且進行互動。

這種啟蒙式的教學非常适合唐雨。學習過程中她遇到過很多原先就會的表達，學習了一些簡單的日常用語。大部分理解起來都很困難，但神奇的是一通百通，每當她成功理解一個“詞語”後，都會加深對其他“詞語”的理解。目前遇到最大的滑鐵盧是，她的外星人語言發音總是不合格……對于聲音同意思緊密聯系的這種語言來說，發音不及格等于她沒有辦法繼續往後學習，她目前的詞彙量隻能停留在幼兒水平。

……

唐雨是比較鹹魚，她基本每天學習時間不會超過兩小時，每次學習一兩個表達。心态很佛系，忘了就忘了，大不了重學。

但是像這種怎麼也橫跨不了的難關讓她非常難受。就跟之前玩拼圖一樣她可以不會，可以不玩，但一旦花時間玩下去了就一定要通關。

外星語言現在就是這樣一款難啃的遊戲。沒辦法繼續，就此停止更是讓她如鲠在喉。

“太難了吧……這種聲音真的不是人類可以發出來的……”她把教學儀拔掉仍在地下，在床上翻來覆去地喃喃自語。

這時，完成了自己修養期後首次任務的199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進房間，“回來了。”它最近經常和唐雨進行簡單詞彙的交流——這也是她要求的。

“午安~”唐雨懶洋洋躺在床上，依舊是有些蹩腳的發音和表達。

“今天學習，不會。”她一頓一頓慢慢說，即使這樣還是感覺舌頭快要打結了，表達也不流暢。

——之前還嘲笑人家白毛說話不好聽，自己居然還能更差勁QAQ

“很棒。”199的音色同往常一樣空靈，它的聲音就是鋼琴家手下潺潺流淌的樂聲。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也算外星人語言入門了，能從199的嗓音裡聽出幾分溫柔。明明以前還像機器一樣沒有感情。

不管她當天學習效果怎麼樣，199都會變着花樣用簡單的語言誇獎她。

——很好。很棒。真厲害。繼續加油。很好聽。今天也很努力。進步很快。優秀……

199一定能當一個優秀的幼教老師。

那種哄小孩似的說法和語氣，總是讓唐雨羞恥地想捂住臉。

說到幼教，她想起自己以前教小學生英語時的經曆。雖然也是像這樣努力夾着嗓子誇獎，但總感覺情感還不及現在的199充沛。

她若有所思，總覺得自己觸及到了什麼關鍵地方。思索良久後，她突然擡起頭，目光緊緊盯住199。

——它還是第一次産生“想要逃避人類視線”的想法。

總覺得此時唐雨的目光令它毛毛的。

“怎麼了？”199有些不安地開口。

“等一下——”唐雨慢慢爬到床沿邊，目光以一種仿佛在進行科學實驗的嚴謹态度仔細檢查它全身上下，這句話是用中文說的：“我突然意識到，導緻我沒辦法準确發音的原因很有可能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嘴周的肌肉、嘴巴裡的舌頭到底要怎麼動。”沒錯，遇到一個怎麼都沒法準确發音的音标，她一般都會輔助一些這種教程。明确告訴學生你該朝什麼方向努力，而不是僅憑自己的聽感和已經形成阻礙的發音習慣。

她一把揪住了那根不安的小觸手，另一隻手在199的眼下位置不斷摸索，“上次你還張嘴吞進去過一隻勺子，就在這個位置，沒錯……但是平時你是怎麼說話的？沒見過你從哪發音——為什麼現在又找不到嘴巴入口了？”

人類柔軟微涼的手指在自己身體上摩挲，讓它有種麻癢麻癢的感覺，不難受也不能說舒服，反而有點折磨。它隻好主動在身體表面裂開一條縫隙，露出嘴巴。

一個黑漆漆的大洞出現在唐雨手心下面，她手差點戳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