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地方不是其它生物可以輕易進入的。”

唐雨盯着桌上那灘水漬，隐約能在裡面看見自己的倒影。隻是眼神始終沉在灰暗裡。

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領隊有些好奇地看過去，它發現自己竟然有些看不懂眼前這個弱小的生物在想什麼。沒等它想明白，唐雨就迎上它的目光，很突兀地說，

“有件事情我想應該跟你解釋一下……”

……

聽完唐雨解釋一番前因後果，領隊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手中撥弄的黑色按鈕“咯噔”一聲掉在金屬桌面。

它微不可察地深吸一口氣，鄭重地看向唐雨說：“我知道了，這件事非常感謝你。”

“沒事，正好撞上了，而且都是小9在出力。”

唐雨琢磨着能不能直接向它要回光腦，然而提出後領隊也隻是報以歉意的笑容，告訴她所有礦工的物品都已入庫，即使是它也不能将東西立刻調出來。

唐雨沉默了一會，接着問道：“既然東西都隻是收上去保管，為什麼還要給我們搜身？”

領隊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它忽然收手站了起來，招呼她們走近房間那片巨大的落地窗前。

在唐雨略有些疑惑的神情下，黑色按鈕被撥動，金黃的光線倏然又傾灑下來。

雖然有隔熱玻璃遮擋，但唐雨還是不太舒服地眯起眼睛，好像仍能感受到那種灼熱的溫度。她們第一次掉落這裡時就感受過那種可怕的高溫。

領隊用一根手指抵住玻璃，皮膚顔色慘白到像快要融入光中。它輕輕說：“你看——”

唐雨順着它的指引向下看去，靠近飛船殘骸的沙地上，密密麻麻長着許多褐色或黑色的圓點。

她有些不明所以，起初不知道那是些什麼東西，直到領隊開始解釋。

“我把代表它們曾經存在在這顆星球上，熱烈而努力活着的每一根樹枝都插在這扇窗戶下面的沙地上。并且做了加固，确保風暴不會将它們卷走。”

“每一根樹枝都代表一個已經離去的生命。”

荒蕪的沙地上，風聲日夜不休。從這扇窗戶往下看去，密集遍布的黑點猶如繁星一般不計其數。她能看見它們，卻不知道它們在哪，離自己又有多遠。

唐雨心中忽然而生一種震撼又怆然的感覺，因為這數量實在太多了。

領隊平穩的聲音依舊傳來，“幾年前的那件事情發生之前，每日死去的數量更多。那個時候的那麼多生命都沒有誰再去緬懷了……”

“荒星上的環境越來越惡劣，又有層出不窮偶然掉到這裡的家夥，我們和你們同樣沒法離開，如果不加強管理，這裡隻會越來越混亂，重新淪為‘肉食者的天堂’。”

唐雨的瞳孔微微擴大，忍不住問：“……這裡以前發生過什麼？是誰強迫你們待在這裡挖礦？”

領隊回過頭來，光影頓時在它臉上分出完美的界限，一半明亮到幾近融化，一半黑沉不現輪廓。

它舉起手來，唐雨看見手上是剛才的那一小塊黑色按鈕。

底部淺色的藤蔓圖樣不甚明顯。

“這是——”

她愣了一下，正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追問，就見領隊笑着将那小塊東西扔進簍中。

接着它走至門口，一隻手撐開金屬門，對她們笑了笑。

“好了，休息夠了，你們正好也可以走了。”

·

“你該休息一下了，不要整天待在研究室裡。”

大門敲也沒敲就被打開，來者剛一進來就從喉嚨中發出不悅的哼聲，啪的一下将燈關上。

白色燈管的餘光緩了緩才徹底熄滅。一時間實驗室變得昏暗，隻有走廊向這裡投來的光線讓萊斯特不至于什麼也看不見。

不過它也習慣在黑暗中視物，輕車熟路地繞過前方的操作台。

然後，一把強硬地将那個修長身影的家夥拽離原位。

萊斯特的聲音低低的：“這樣總會舒服一點。”

被它抓在手下的那個家夥于是眨了眨眼睛，順從地沒有反抗，接着就直接順勢靠在它肩膀上。

一條光滑的尾巴冒了出來，纏住了萊斯特結實的大腿。

萊斯特啧了聲，“……管好你的尾巴。”

“……”那家夥的聲音又綿又纏，軟軟的身體整個倚了過來，“好累……”

萊斯特的耳朵被氣息吹拂，敏感地動了動，它語氣有些不耐煩：“誰叫你整天待在實驗室裡。”

動作卻很溫柔，調節好姿勢，讓它的身體不再繼續往下滑了。

它們在黑暗中依偎着彼此，體溫透過薄薄的一層衣物互相滲透，時間在難得恬靜舒緩的氣氛裡緩緩流淌。

直到萊斯特開口打破這片甯和的泡影。

“163，你的那些觸手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