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紀淼淼的心神早已經曆了從驚濤駭浪,到跌入谷底,再到此刻勉強恢複正常的艱難過程,但其實外界時間的流動,不過隻是不到一盞茶而已。
而這一盞茶的時間内,什麼都沒有發生,将軍府中平靜得,幾乎可能稱得上是死寂了。
就在此刻,不知是因為系統知道她已然接受了現實,還是原主的身體已經漸漸可以被紀淼淼控制了,她拿着扇子的手晃了晃。
立在一旁的丫鬟見狀立刻上前,細聲細氣地問道:“姑娘可是累了?姑娘如今的身體不比從前,若是累了,便把扇子拿下來歇歇,老爺說了,今日算是姑爺入贅,一切都以姑娘樂意為大,不必顧念太多的。”
紀淼淼吃力地擡眼望去,隻覺得頭上如重千斤,廢了好大勁才對上說話的丫鬟的目光,連帶着看清了她的臉。
這具身體依然保留了原主的記憶,紀淼淼從那些片段中得知,這丫鬟名叫慎兒,是自己的貼身大丫鬟。
對于慎兒,紀淼淼沒什麼太深刻的印象,隻記得大概是原主的一個幫兇,經常幫着她各種刁難陸暄。一開始的那些還都是原主授意,後來也不知是不是漸漸學會了自家主子那個磋磨人的性子,竟也漸漸開始主動給陸暄使絆子,是以紀淼淼對她也沒什麼好印象。
然而此刻看她關切神情也不似作僞,仿佛是真的在關心紀淼淼的身體。
“姑娘?”不知是不是紀淼淼盯着她看了太長時間,慎兒皺了皺眉,眼睛瞪得更圓了,“姑娘可别吓慎兒,不會病得更嚴重了吧?”
紀淼淼:“……”
看來應該是真的關心她。
紀淼淼裝作如夢初醒的樣子,清了清喉嚨道:“咳咳……我無事,隻是确實有些累了,歇息一會兒便好。”
“那姑娘,這團扇,慎兒先幫你拿着?”
紀淼淼點點頭,将團扇遞給慎兒,閉目養神起來。
初來乍到,紀淼淼雖然對《誤夢》的情節還算比較熟悉,但像陸暄初入将軍府這種事情,作者并未詳寫,就算寫,也隻是站在陸暄的角度上一筆帶過,因此紀淼淼并不知道今夜會發生什麼事情,更何況現在了。
趁着此時無人打擾,借着原主的記憶,她在腦中飛快地回想了一遍此前發生的事情。
書中對原主這個人的描寫雖少,但因為她的特點太過于突出,并且恰巧和自己同名,所以紀淼淼對她的形象還算有些印象。
原主雖然生為女子,卻對習武有着非比尋常的興趣。在尋常女子學着相夫教子、繡花侍香的時候,原主卻開始舞刀弄槍,成日裡跟着身為定國大将軍的爹看練兵。
而定國大将軍紀嶽連因着其母難産而死,對原主百般驕縱,更使得她越發橫行霸道、肆意妄為,京城裡幾乎沒人敢惹她,也就一個刑部尚書之子趙拂羽與她相熟,隻不過兩人渾然像是兄弟,原主卻對他暗生情愫,以至于後來竟然還為他綠了陸暄。
按說原主這樣一個人,誰也想不到她會病成如今這個連擡個手都費勁的樣子。
這也是讓紀淼淼感到奇怪的一點,雖然書中對這部分情節描述并不多,但是她當時看到這裡時便覺得有些說不出的違和感,就好像是作者隻為了讓陸暄有将軍府一劫,才不得已把原主寫病了一樣。
可是通過原主的記憶,紀淼淼才得知,原來這病并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其實在一個月之前,這病便有征兆了。
大概在一個月之前,原主其實便會時不時感到胸悶氣短、四肢無力,隻不過一向身體康健的她并沒有把這些當回事,照樣該吃吃該喝喝,該怎麼當纨绔子弟便怎麼當纨绔子弟。
直到半月之前,原主在與趙拂羽打馬球時突然一陣眩暈,接着便眼前一黑,竟直直從馬上跌了下去,多虧了命大才沒失掉性命,隻是一直昏迷不醒。
紀嶽連實在别無他法,隻能聽了二姨娘的法子,找了與她八字相合的陸暄來給她沖喜。
然而神奇的是,這親事一定下來,原主竟然真的奇迹般地醒了,雖然無法起身也基本不能言語,但好歹睜開了眼睛。
紀嶽連一看,大喜過望,趕緊與丞相府敲定了日子,緊趕慢趕地讓陸暄入了贅。
這樣想來,事情便不對勁得很明顯了。
為什麼是陸暄?原主又為什麼會這麼巧,恰好在媒人定下親事那天醒來?
身在局中的紀嶽連或許看不清楚,但從小接受唯物主義教育長大的紀淼淼卻不吃什麼成親沖喜的這一套,稍微一想便覺得其中人為操作的痕迹幾乎不能再明顯了。
正在紀淼淼想不通時,門外卻突然傳來一陣嘈雜——
“新婦子,催出來!新婦子,催出來!新婦子,催出來!……”
“姑娘,是姑爺家的人來催妝了。”直到慎兒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紀淼淼睜眼才發現,天已然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