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阮點點頭,目光掃過她手臂處最嚴重的劃痕,暗自慶幸不是靈器所傷,随後轉身去了偏房打水。
“剛才那個黑衣人是什麼來頭?”陳寶嫣敲了敲系統,凝眉問它。
“不知道。”系統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如實回話道,“不過我聽說這一帶有很多拐子,專挑幼童婦女下手,手段陰毒。看剛才那倆人模樣,到最後都沒打算直接取你性命,大概就是這類人了。”
“呵......”陳寶嫣臉色更加陰沉,冷笑道,“那人應是修仙之人吧,如此品行不端,門派竟也敢收入麾下?修仙人不是愛以博愛為懷自我标榜嗎?”
系統正準備随聲附和,這時,李嘉阮從偏房打水回來了。
他今晚格外沉默,雖然臉上依舊帶着那份溫柔笑意,但陳寶嫣直覺他有些不對。
沒有跟她商量,李嘉阮便從錦囊中拿出那方沒用過的草白軟帕。他将軟帕浸入盆中的水裡,輕輕疊好後,輕沾着她臉上應是剛才不小心濺到的血迹。
陳寶嫣有些坐立難安,她虛虛擡手道:“我自己來吧。”
李嘉阮沒聽她的話,垂眸看着她擡起的手,隔着衣物順勢一把持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将帕子放在水中輕輕蕩着,洗去剛才沾染的血迹。
單手擰幹軟帕後,他的動作愈發輕柔,仔細地擦拭着她虎口處的灰塵和血迹。
傷口處甚至紮着些小碎片,已然被鮮血染得通紅。
李嘉阮皺了皺眉,眼神專注,小心地将碎片一片接一片地挑了出來 。
仔細擦拭一輪後,傷口處總算清理幹淨。他随即将軟帕扔進盆中,另一隻手探入錦囊摸索起來。
今夜,李嘉阮聞聲趕來,匆忙間竟連發也未束,隻披在肩頭。此刻長發柔順地垂落在他胸前,恰似一簾烏緞,倒讓人想放在指尖缱绻纏繞。
尋藥時,他微微側頭,如雲的發絲不經意間掃過陳寶嫣的指尖,再如羽毛般輕掃掌心。陳寶嫣下意識瑟縮了一下,忙移開視線,屏蔽掉那種異樣的感覺。
這,這算什麼。
可李嘉阮恍若不知般,自顧自從錦囊中取出一小罐藥膏,單手将罐旋開後,用指腹在膏面上悠悠打轉。
膏體受到溫暖指腹的指引,融化在他指尖,最後被他小心翼翼地塗抹在陳寶嫣的傷口處。
這本應帶着些熱意的膏藥,在接觸到傷口的瞬間,有種直沖腦仁的涼意。就像薄荷糖在喉嚨中化開,再深呼吸一口的透心涼。
低溫緩解了痛意,隻留下絲絲縷縷的癢意。
李嘉阮将藥膏塗抹均勻,最後手中掐了訣,淺金靈力如網般地彙聚在一起,悠悠地落在傷口之上。
陳寶嫣感覺氣氛有些尴尬,她即便有些好奇,也不知為何始終開不了口。
于是,她默默垂眸垂眸,在腦中敲系統小窗:“這什麼?”
“就是包紮一下,”系統也好奇瞅了一眼,忍不住吐槽道,“他的靈力顔色這麼騷包。”
......陳寶嫣默默贊同,但沒吱聲。
畢竟承了人家恩情,背後這般暗戳戳議論,總歸不太好意思。
她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方才的場景,回想起他挽的劍花和暗夜中的光影,回想着他的一招一式。
李嘉阮忙活了半天,給她的傷口逐一上藥。好在大多都是些淺傷,處理起來不算太過棘手。
他不經常給人上藥,這次傷口細碎,讓他忙上忙下,心中因陳寶嫣逞強而生的怨氣,也在這忙碌中漸漸消散。
若是一開始她就摔瓶子或者喊他,她自己也根本不會受這麼多小傷了啊。想到陳寶嫣沒有靈力護體,他眉間又泛起一抹擔憂。
門派内的欺軟怕硬,他再清楚不過了,若是她就這樣進了門派,肯定會被他們欺負。
他掐好最後一個訣,便低頭看向陳寶嫣。她整個人陷落在雲團中,垂眸思考着什麼,明顯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
算了,又不是我受傷,我跟她計較什麼。李嘉阮在心底歎了口氣。
他悄悄從錦囊中拿出陳寶嫣退還的鎏金丹,藏在衣袖之中,對着眼前的少女柔聲細語道:“師父,是不是被吓傻了?我給您斟水吧。”
陳寶嫣點點頭,心裡卻暗自反駁,怎麼會吓傻呢,她若是被這點小事就輕易吓壞,上輩子的殺手豈不是白做了。
她身上這些小傷,加起來還沒有以前出任務時多。不過那時,受了傷、中了毒,都是自己敷藥,或跌跌撞撞到醫療室請醫生幫忙處理。
像這樣被人悉心照顧,還是頭一遭,她一時竟有些無所适從。
一杯清澈見底的水遞到她面前,她忍不住在心裡輕歎,李嘉阮無論是送的東西,還是用的東西,總能透露着精緻,就連這一杯水也不例外。
陳寶嫣便隻當是帶點效用的藥水,便端起喝了。
微妙的舒适感在體内化開,像是随着血液的流動,逐漸輸送到體内每個角落。
原本紛亂的思緒瞬間變得清晰有序,身上的酸澀之感也仿佛被一個溫暖的擁抱驅散。而丹田之中,似乎有一股能量在悄然滋生。
她的指尖泛着微弱的淺金靈力,此時如空中微塵般纏繞于此。
“過來吧師父。”遠處,李嘉阮的聲音如山澗清泉般,悠悠淌入她的耳朵。
她轉頭望去,腦子嗡的一聲炸開。
李嘉阮一身中衣坐在偏塌上,笑着招呼她過去,右手還輕輕拍着床鋪,一副請君采撷的模樣。
搞,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