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在山腳下,于窗中窺得一景。山巒起伏宛似名士泰鬥潑墨而成,石闆小路蜿蜒盤山而上直入深處,半山腰煙雲缭繞倒像美人绶帶随風流動。遠山起伏處有亭台樓閣藏匿雲間,不時透出屋頂兩脊讓人浮想翩翩。
真是瓊樓玉宇,天宮仙境。
陳寶嫣松開紗簾,幹脆下了馬車,呼吸時頓感此處靈氣充裕讓人五髒六腑舒暢至極。
“身體有不适之處嗎?”李嘉阮偏頭笑着問。
她搖搖頭,路上的打坐調息讓她體内松散的靈力更加貼合原身了。她和那團靈華如初識好友般打了照面,讓她更能切身體會到靈力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兩人漫步石闆路而上,她眼神不自覺地被身側的靈花靈草吸引,不斷地讓系統這個懶大爺幫忙科普:“你剛碰的那隻花是品階不錯的長明花,若是在深夜你便能見其精妙之處。”系統老神在在地科普。
“類似螢火蟲?”陳寶嫣聯想着。
“差不多吧,”系統贊同,“不過它的美麗便是它的緻命點,前半夜此花吸收月光精華,後半夜便反哺精華至花瓣,香氣和外表能吸引來三階左右的靈獸,若這靈獸貪食将其服用,不用半刻鐘便能喪命。”
“用來捕獵倒是正好。”陳寶嫣總結,随後回眸留意了那長明花的特征記于心中。
陳寶嫣借着上山正好試探瞬移術的作用,隻要心念一起腳下便如生風般托舉她而上,讓她省了不少力。
這和西堂弟子每日上山都是如此嗎?
“師父累了嗎?”李嘉阮關切道,手中一方缥碧淨帕就要舉到她面前。陳寶嫣擺擺手推辭了他的好意,不是她不近人情,隻是有這瞬移術支撐着她上山實在是輕松甚至帶着點有趣,她額頭一滴汗都未曾落下。
李嘉阮收回帕後垂眸,思來想去他補充道:“往年無論是應試還是弟子舉薦人選,新生都需要走着三千階到正殿處,以曉示衆人心誠如山。此等規矩雖古闆卻延續至今,掌門本想革舊習,卻因不好弗長老們的意願而作罷。”
原來是他誤會了。
陳寶嫣了然,隻怕眼前這小孩當自己耍脾氣拂他好意呢。
“我明白,”她婉聲道,順便撩起了額邊碎發,“我不易出汗加之這點路算不了什麼,就多謝公子好意了。”
李嘉阮細細觀察了她的模樣,确實是一片風輕雲淡,于是放心颔首粲然一笑:“那我就放心了,還以為師父悶聲吃苦呢。”
這長途若不是蘊着靈力邁步,他倒是有些累。不愧是他認的師父,這漫漫長路一口氣都不喘。
走了許久,兩人也沒怎麼說話,大多情況都是李嘉阮單方面在噓寒問暖。
快要到山頂時,李嘉阮被石台旁的靈草奪去了視線,他手輕輕一擡那隻草便如落葉歸根似的飄至手心。
陳寶嫣看着這幅場景,有些驚歎這種能力,修仙人的采藥技術竟然已經進化到如此地步了。隻需這般勾勾手,那草藥便服軟來了。
“公子術法了得,”她從不吝啬誇獎,如同花需飲水,人也需要誇獎澆灌呀,“隻是寶嫣不知,此術靈力幾階才能熟練掌握?”
李嘉阮聽到她的誇獎低低一笑,聲音如醇酒般解釋道:“其實這是我的天賦,天授弟子與生俱來的能力,随主人而生滅。”
他的天賦被稱作尋香,隻需心中默念草藥靈花的名稱,就會吸引着它們落入掌心,技術爐火純青者則隻需如他般擡手即可覓得。
原是如此了。陳寶嫣靈光乍現,那自己的瞬移術算得上天賦嗎,可她卻隻知它随主生卻不知其滅如何。
正打算詢問系統,迎面走來兩個穿着遠山紫交領襦裙的少女,兩人臉上端着得體的笑容,徐徐朝兩人走來。兩位少女恭敬地朝李嘉阮行弟子禮,又向陳寶嫣示意随她們而去。
她正欲前去,李嘉阮向她擺了擺手,笑意柔柔道:“師父,我先去玉堂呈書,你且随她們去檢測一番,我們稍後在玉堂會面。”說罷點首,示意兩位少女朝反方向去了。
她一路無話。
前面的兩個少女也不顧她,在那裡相談甚歡。她百無聊賴,忍不住敲系統小窗:“什麼叫檢測?”她總覺得怪異,聽上去像什麼質檢。
系統也不扣搜,爽快道:“就是帶你去檢測下靈根屬性,内推弟子不需要測靈核質量算是我們命大逃過一劫。”
“不過講實話,我真的好奇你的靈根屬性。”系統誠實開口,“靈力随靈核屬性,你無核且徒有靈力是件罕事,我想饒是掬水月那般人物也沒見過如此神迹吧。”
神迹兩個字被系統拐彎抹角的唱了出來。
陳寶嫣懶得理它,任憑着思路流向掬水月。
掬水月是和西堂的掌門,據系統所言不過而立之年,由代掌門升上去的新任掌門,渾身神仙氣度靈力高深不可測,心無成神願便留于世間守護着蒼生太平。
是個有擔當的領導,她下了結論。
她們進了一間六面靜室,除入口處一扇門,其餘五面牆分别有窗鑲嵌,木窗内雕樣式各異,代表着五行基礎釋義。
屬金的一方,窗棱雕刻着幹将莫邪名品劍,周身氣度鋒利刺骨。
再看其餘牆面,有的雕刻似流水潺潺般繞梁于窗棱上寒氣逼人,有的雕飾如靈木盤纏般附于牆面上隐隐有花香襲來,其對面一牆則由香蠟墜飾,蠟油順木棱留下昭示着火的生命。最後一面牆,則仿若孕育生命般,在牆隙裂痕中冒出幾朵野花,随着風輕曳。
“姑娘,請吧。”其中一個少女将屋中央的玉盤調試好後,對着陳寶嫣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