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垂眸看向腳下蜿蜒的石子路。
巫蠱......?究竟會是誰下的毒手?派内有内賊?
他腦中回憶着方才的混亂場景,陳寶嫣那時面色蒼白得過了頭,額頭冷汗直冒,自己接住她時,便感受到她抑制不住的戰栗。
即便沒有親眼目睹之前的激烈鏖戰,他也能從那道驚雷中看出端倪。
楊冉那時真的想要她的命。不,準确來說,不是楊冉這個單薄的皮影,而是他背後的提線人。
陳寶嫣有得罪過什麼人嗎?還是她被當做了替罪羊,提線人真正的目标是整個門派......?
思考間,他的面色漸漸沉了下來,眼底也劃過一抹寒意。
就在這時,陳寶嫣忽然從他身側繞到他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她清脆悅耳的聲音随之響起:“公子不必送了,弟子居就在前面。”說罷,側身微微偏頭示意他。
前方不遠處,便是杏花林深處的弟子庭。
李嘉阮眼底的陰霾頓時散去,自然地擡眸揚起嘴角,輕聲道:“那師父好生休養吧,晚上您不用去膳堂了,我給您送來就好。”她在這無親無故的,自己好歹也算個熟人還能幫襯一下。
“那就麻煩你了。”陳寶嫣禮貌地回以微笑。
這一路上她不知怎得,肌肉的痛意确實消散了不少。
可她還是有些疲憊,大腦在緊張狀态下倏爾放松,讓她隻想栽倒在床上酣睡一場,若是有人能幫忙帶飯,那自然再好不過。
“不麻煩呀,”李嘉阮像是聽到什麼奇怪的話,唰一下睜大了眼,“師父你累成這樣了難不成還要自己挪去膳堂?肯定不行的嘛。”
話剛說完,他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支支吾吾道:“若師父真的要這樣做,來提高身體潛能的話,倒也不是不行......”不愧是他師父,對自己就是這麼狠,這就是應谶之人的實力嗎,恐怖如斯!
遙想當年,自己初次下山,便與靈獸狹路相逢。一人一獸苦苦鏖戰一個時辰還沒有結果。
最終還是惜芳菲将他一把撈走,回到山上他渾身疼痛苦不堪言,求着宗主放自己兩天假才恢複好。
想到這,李嘉阮的眼神裡不自覺帶了些敬佩。
陳寶嫣将眼前人神态的細微變化盡收眼底,默默扶額。
他究竟想到哪裡去了?怎麼一會兒擔憂蹙眉,一會兒又像看什麼奇迹一般。
“我還沒對自己狠到那種地步......”陳寶嫣無奈開口。
李嘉阮登時眉開眼笑,歡快地嚷道:“那太好了!我就不打擾師父休息啦,快回吧快回吧。”
果不其然,陳寶嫣一回廂房她就快速沖了澡,換了件幹淨衣裳,将自己狠狠甩入床鋪,緩緩閉眼沉沉睡去。
睡他個天荒地老!誰家好人剛出新手村就碰到個巫蠱大boss啊!
不知睡了多久,一陣誘人的香味将被窩中的陳寶嫣悄悄喚醒。
她迷蒙間睜開眼,窗外竟已是月上樹梢,清冷的月光灑進屋内,院中石燈散發着溫暖的光芒,屋内尚未掌燈,僅被這柔和的暖光輕輕籠罩。
整個屋内顯得恬靜美好,特别是遠處傳來的悠悠飯香,讓她想起還在家中的那段溫馨時光。
她惬意地伸了個懶腰,輕快地下了床,渾身舒爽極了。原本打算立刻出門,但她又低頭看了看身上單薄的中衣,忽然夢回初見那夜。
衣櫃被猛地打開,她匆匆挑了一件厚紗蓮子白長袍套在身上,鞋一踏就出了門。
木門吱呀一聲從内拉開,院中人一襲霜色直襟長袍,白衣勝雪安靜地坐在石凳上,單手撐着腦袋,瞧着天上那輪皎潔的明月。
随着他的動作,月光在長袍的暗紋間輕輕流淌。
聽到動靜,他朝這望了過來,随即展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說道:“師父,醒啦?”
院中央的寬石桌上擺着一盤又一盤豐盛的菜品,陳寶嫣略略一掃便知這些都不是從食堂搬來的。
被擺在正中央的那道菜,深深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乳鴿?乳鴿外皮被烤得金黃焦香,從遠處便能嗅到其香味之獨特。
再仔細一嗅,那裡面似乎還混了些酒香?烤乳鴿還需要用酒釀來調味嗎?
她邁着輕松的步子坐在他對面,李嘉阮看着她恢複得不錯的樣子,心情也跟着大好。
他将一雙玉著遞給滿眼驚訝的少女,笑着問道:“師父餓了吧?”
陳寶嫣自然地接過筷子,看着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發現其中大多都是自己從未見過的菜品。
“這些,都是公子親手做的嗎?”她不确定道,單看這些食材便知價值不菲,尋常餐館又怎會售賣。
李嘉阮聞言,噙着淺淺笑意,正準備直起身好好邀功一番。
“陳姑娘!我們來看你了!”院門口傳來熟悉的喊聲。
啊啊,他還沒邀上功呢!
這很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