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接。”
外面那人大概是站在離房門差不多的位置,聲音聽得還算真切:“明總估計在忙。”
“你看看你小叔!為了并購案幾天幾夜沒合眼,到現在沒法放松不說,還得為你善後!”
聽老爺子的聲音,的确是氣急了,手杖在鋪了厚實毛毯的地闆上發出沉悶的敲擊聲。
一下一下,隔着門,震得方雅甯脊背發麻。
善後?
明遠深好像沒這個意思吧?
她這麼想着,擡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明遠深像是沒聽見門外說自己的那兩句話似的,隻是垂眼盯着方雅甯看,唇邊還挂着點兒若有若無的笑。
剛才房間暗,看得不真切,這會兒有手機屏幕的光照着,方雅甯倒是将他面上的神色看了個七七八八,
是極具侵略性的面容,雖說因着瞳孔邊緣那一點兒棕金給整個人的氣質添了幾分柔和的味道,但其間壓迫感十足的氣勢還是不容小觑。
和要吃人似的,
哪裡看得出是幾天幾夜沒合眼的樣子。
這一句腹诽來的突然,把方雅甯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自覺地在明遠深的臂彎裡動了下身子。
幾乎是在她動的同一秒,明遠深的聲音傳來:
“如今這個情況,方小姐還要和明斯淮結婚嗎?”
方雅甯一怔,對明遠深此問無端生出些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必然來。
她張張嘴,但卻沒說話。
無論最終決定如何,方雅甯都覺得不好在這種情況下和明遠深言明,畢竟論起來,他和明斯淮才是一家人。
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一家人會偷偷待在酒店隔壁房間裡看笑話就是了。
“既然還在猶豫,那就容我給方小姐添一條選項。”
結婚或者不結婚,之外的選項。
方雅甯微怔,擡眼看他,眉間因為疑惑蹙起一個小小的凸起。
她看見自己映在明遠深瞳孔裡的倒影。
很短促的一個瞬間,方雅甯感覺對方依舊挂在自己腕子上的手緊了緊。
脈搏以一種沖突的方式融合在一起,像共振曲線,在血脈潺潺中撩起一片顫栗。
明遠深垂眸看她:
“方小姐,”
“改為和我結婚,如何?”
“轟——”地一聲,方雅甯隻覺得耳廓裡像是炸開了一顆雷,
她眼睛雖然依舊定定地盯着明遠深,但神思卻已經七零八落地散開,連聲帶顫出來的聲音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你...你說什麼?”
沒叫小叔,也沒叫明先生。
明遠深又靠過來一些,喉結在方雅甯的視線裡上下浮動:
“方小姐,”
“我說,和我結婚吧。”
-
方雅甯進門的時候天已經擦黑。
保姆王姨站在門廊下,見她進來連忙上前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低聲道:“下午的時候吵得很兇,你說話的時候小心點兒,别觸你父親的黴頭。”
方雅甯知道她這話是為自己好,點了點頭,推門進去。
客廳的長沙發上,方卓敖和江言秋分坐兩邊,見她進來沒說話,還是站在邊上的方韻音跑過來:
“姐,你沒事吧,給你打電話怎麼也沒接啊!”
“沒事,”
方雅甯勾了下唇角,擡眼看向沙發上坐着的兩人:“爸,媽。”
方卓敖沒應聲,倒是江言秋,站起身走過來:
“甯甯,是我對不起你,我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明斯淮他能幹出這麼不體面的事情。”
這樁婚事是她一力促成,如今說這句話也不算突兀。
“不體面!何止是不體面!”
不等方雅甯說話,那頭的方卓敖就先一步高聲開口:“這還是當着兩家一衆長輩的面,我光是瞟一眼都覺得丢人!”
方雅甯心頭一怔,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隻順着某種細密的本能:
“丢人?明斯淮做錯事還被記者抓個正着,要丢人也是明家的事情,和你有什麼關系?”
方卓敖想都沒想:
“你馬上都要和他結婚了,結婚後我們就是一家人!我難道不該覺得丢人嗎?”
大概是他這聲太大,話音落下的瞬間,周遭的空氣出現短暫的真空感。
片刻,方雅甯似笑非笑地看着方卓敖,聲音裡帶着一片白茫茫的平靜:
“您親眼看見明斯淮抱着那個女孩從酒店房間裡出來,而且他們兩之間還有一個三個月大的孩子,”
“即使這樣,您還是覺得,我應該和他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