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過往的經驗，方卓敖撐死再批評兩句也就罷休了。

她正等着下文呢，身側的人突然擡手從餐盤裡給她夾了一顆蝦仁。

明遠深神色偏随意，但眉眼間卻有種不容置喙的氣勢：

“我倒是覺得她的工作挺好的。”

這句話愣是将方卓敖的聲音從半道堵了回去，他臉頰處很輕微地抽搐着，聲音僵硬：

“哦，是嘛？”

“那，那挺好。”

罕見看見方卓敖吃癟，方雅甯沒忍住，唇角不自覺地往上擡了擡，但又不好笑得太明目張膽，隻能将頭往邊上偏了偏。

這一偏正好和明遠深對上視線，

他正垂眸看着她，微微抿着唇笑。

因着剛才這一段尴尬的對話，方卓敖一直等到飯局結束才找到借口讓明遠深參觀他的書房。

方雅甯一聽這話立刻警惕起來，不自覺拉出明遠深的袖子，不過還沒等她說話，明遠深就安撫性地碰了碰她的手背。

一點點的熱，

方雅甯眨了下眼，将手松開。

兩個人上樓進了書房之後江言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客廳，等隻剩下姐妹兩，方韻音湊過來，擠眉弄眼的：

“姐夫看起來是個好人哦~”

方雅甯心裡正琢磨着樓上方卓敖會和明遠深說些什麼，驟然聽到這話一下沒反應過來，啊了聲。

“我剛看到他牽你的手啦，而且他還在幫你在爸爸面前說話。”

方韻音說着，往廚房的方向瞥了眼，等确定江言秋沒有出來之後才壓低了聲音：

“看他有這麼好的護着你，我還挺高興的。”

方雅甯看着面前這個比自己小八歲的妹妹，心裡軟軟地塌下去一塊兒，片刻，她彎了彎唇角：

“也不止他，你不是也對我很好嗎？”

她語氣軟下來，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她給方韻音将童話故事的夜晚：

“你不僅知道我上班通勤的事兒，還知道我在房間裡堆了很多書，多虧你告訴明遠深，那間房子才能裝修的如此符合我的心意。”

“...我？”

方韻音臉上本來是被誇獎之後淡淡的羞赧，但等她說完，卻被一層疑惑覆蓋：

“你說我告訴明遠深？”

“我沒告訴他啊。”

這下輪到方雅甯愣住了：“啊？可是明遠深說是你告訴他的啊？”

“如果你沒告訴他，那他是怎麼知道的？”

方韻音對此自然是一無所知，兩人正面面相觑着，樓上書房的門打開，明遠深和方卓敖一前一後走了下來。

方卓敖臉上表情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事情談得怎麼樣。

李岩把明遠深送到之後就先下班了，所以回去是明遠深開車，方雅甯照例還是坐在副駕駛。

車子拐了個彎之後就看不見方家别墅的輪廓，也是這會兒，方雅甯将一直看向車窗外的視線移回來落在明遠深的側臉上：

“他是不是和你說項目的事兒了？”

明遠深抽空看了她一眼，點頭：“你父親想要和明家下面一個子公司一起組成聯合體投标一個商住混用的商場項目。”

方雅甯眉間立刻蹙起來，一刻猶豫都沒有：

“你别答應他。”

正巧是個紅燈，車子停下，明遠深轉過臉看她：

“我知道。”

答非所問，方雅甯愣了愣。

明遠深接着道：“我記得你的話，讓我無論你父親說什麼，都别答應。”

他的神情淡然平靜，搞得方雅甯一下也沒反應過來，緩了兩秒才意識到明遠深轉述的，是上次自己和方卓敖因為同樣的事情争吵之後和他說的話。

她本來以為他早就忘了。

紅燈變綠，明遠深驅車往前開，方雅甯的視線卻沒移開，依舊落在他的側臉上。

沒由得，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掌不自覺攥緊了幾分：

“那個，我有個事兒想問問你。”

明遠深嗯了聲。

方雅甯看着他，眼睛在昏暗的車廂裡泛着星星點點的亮光，很好奇、也很謹慎的樣子：

“上次你說，我工作的事情，還是我喜歡看書的事情，都是我妹妹告訴你的。”

“但剛才我們聊天，她說，他沒和你說過。”

方雅甯下意識地咽了下嗓子：

“她沒說的話，那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