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簡隻在姜晴那邊待了二十分鐘不到的時間。
一方面是因為她倆距離太遠了,各在一個省,隔了萬水千山。
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身體原主意識清醒的狀态下附身,太耗費精神了。
從入夢狀态恢複過來,溫時簡的臉色相比之前,肉眼可見的蒼白了幾分。
頭有點疼,但不算嚴重。
她很熟練的坐着不動,閉目養神。
順便切入[觀衆]視角,快速翻看了一下她附身期間這附近的情況。
有從旁邊路過,好奇看她一眼的。
也有謹慎繞開的。
還有小聲交流的。
“這個就是新來的化妝師吧?”
“嗯,是她,聽說是個純外行人。昨天今天我們一共接到化妝間裡運出來的遺體十多具,我留心看了一下妝面,肯定不是李老師整理的,那就隻能是她。雖然看起來還有些粗糙,但她也才學了沒兩天,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厲害了!”
“那個招聘我看過,待遇真的很好,趕得上入行好幾年的化妝師了。不過前段時間那些事情也是真的邪門,每次我從遺體樓那邊經過,都提心吊膽的!”
“所以才說她厲害啊,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吧,她看起來好像一點事都沒有的樣子……”
聽完了一段過去式的悄悄話,溫時簡狀态恢複得差不多。
她起身伸了個懶腰,再活動下手腳,便回了遺體處置樓。
下午隻送來了兩具遺體,但都是需要用心對待的正經客戶。
李如明跟之前一樣,放手讓溫時簡自己整理。
但盯得比較緊,要求也嚴格了很多,偶爾還會親自上手示範。
一直到臨近下班時間,才結束了工作。
溫時簡照例跟醫院那邊問了姐姐的情況,之後又關注了一下林夢嘉那件事的後續。
時間一晃便到了晚上。
睡覺前,溫時簡心裡在想,不知道今晚還會不會碰到新的可憐人。
然而當意識在陌生的身體醒來,她很快發現,自己好像才是那個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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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裡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好像有很多人在旁邊,但聽不清在說些什麼。
隻覺得吵。
溫時簡發現情況似乎有點不對勁。
真實的嗅覺和聽覺,證明她所處的環境有了變化,已經處于意識附體狀态。
但是她居然做不到睜開眼睛。
眼皮像是有千斤重,緊緊合在一起。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到底經曆了什麼?狀态又差到了什麼程度?
溫時簡有點擔心了,決定先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意識進入[觀衆]狀态。
通過系統播放的實時畫面,溫時簡看到了‘她’身處的地方,是醫院的一間病房裡。
這一點通過之前的消毒水味道以及身體情況不明的狀态,其實也能猜到。
這間病房裡擺了好幾張病床,簾子拉了一半,勉強能遮擋一些視線。
但遮不住周圍人看熱鬧的心。
而這個熱鬧,則是由溫時簡這次附身的人提供的。
‘她’正以一種看起來不太雅觀的姿勢,躺在病床上。
身上衣服有些淩亂,頭發也是散亂的。
臉上帶着傷,特别是左臉,明顯的腫起來了,還能看見殘留的掌痕。
病床旁邊,站着一個身材還算勻稱,但啤酒肚十分明顯的男人。
橫眉怒目,嘴裡時不時蹦出話來,但沒一個好詞,比陳年的化糞管道還髒。
周圍的人用并不算小的聲音竊竊私語。
“怎麼突然打人了?”
“不知道,剛進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後來那男的突然就開始罵人,然後就動手了,吓我一跳!”
“這是有什麼恩怨嗎,怎麼下手這麼重?!”
“……喊一下保安吧,女的好像昏過去了,不會出事了吧?!”
“這兩個人好像是夫妻,會不會是女的偷情被抓了,男的才會這麼生氣的……”
溫時簡沒有身體原主人的記憶,所以跟周圍的人一樣,不知道跟旁邊這男的是什麼關系。
但有一點可以确認,那就是‘她’是被這人打昏迷的。
系統說,她的意識離體之後,會随機附身在将死之人身上。
溫時簡剛才已經體驗過了,這具身體的狀态的确不太好。
但就她觀察到的情況來看,‘她’身上似乎并沒有太明顯的外傷。
所以,這具身體即将死亡,是因為被這個男人活活打死?
這裡可不是什麼無人的陰暗角落!
這裡是醫院!
大庭廣衆之下,周圍還有這麼多人!
溫時簡直接氣笑了。
她退出了[觀衆]模式,在心中憤怒的驅使下,更加奮力的掙紮醒來。
終于,無邊的黑暗裡,出現了一點光。
溫時簡的意識化作一雙無形的大手,抓住了這點光,按壓之後,拉扯成一條細細的縫隙,再上下撕開。
剛才通過[觀衆]看到過的場景,真實的映入她的眼中。
溫時簡徹底的暫時接管了這具身體,疼痛也随之而來。
頭隐隐作痛,臉上火辣辣的疼,手腳和身體,也都有痛感傳來。
“嘶——”
溫時簡第一次體驗這麼劇烈的疼痛,一時有些不适應。
“幫我嘶……喊……喊一下醫生……嘶……再打個報警電話,謝謝……”
她覺得當務之急,是先找醫生看一下,是不是有什麼比較嚴重的傷勢。
她可不想用着别人的身體,‘幫’别人去死。
不過話說回來,她現在對這家醫院的安保工作有點……不,是非常的不滿!
病人來醫院是為了治病的。
結果人自己走着進來躺下,舊疾未愈,卻在病房裡又添了新傷。
之前的單方面毆打持續了多久溫時簡不知道,但是從她附身這具身體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好一會兒時間,醫院的保安居然還沒來。
這合理嗎?!
溫時簡想着有的沒的,忍着劇痛,咬牙嘗試翻身爬起來,準備去按床頭的呼叫按鈕。
雖然她已經向周圍的人求助過了,但是說實話,她對這些人其實沒抱多少希望。
在某些情況下,溫時簡更信奉‘求人不如求己’。
突然,一個暴怒的罵聲在旁邊響起。
“****,剛才是在給我裝死是吧,老子今天就***把你打死!”
聽着這還算耳熟的聲音,溫時簡心裡飙了句髒話,也不想着爬起來了,而是盡可能的擡起手抱住頭。
還是那句話,打人不打臉,挨打也同理。
事實證明,她的決策是正确的。
下一秒,男人手上的力道十足十,狠狠打在了她的手臂上。
溫時簡隻覺得一股更為強烈的劇痛襲來。
她倒回了病床上,努力蜷縮起身體。
毆打緊随而來。
渾身都疼。
疼得想死。
溫時簡在心裡将這個打她的狗雜碎千刀萬剮,一邊咒罵醫院的保安怎麼還不來。
她在挨打的空隙,努力睜大眼睛,試圖在周圍尋找,有沒有什麼可以用的東西。
然後她看到了床頭櫃上,靜靜躺着的一把水果刀。
心裡已經開始權衡利弊。
這時系統的聲音忽然在腦海中響起。
“你的情況似乎不太好。”
“是非常的不好!”
溫時簡糾正了系統的話,接着問道,“……你這個時候開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有辦法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