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中。
德妃任由石榴幫她卸下發髻:“高美人倒是聰明了一回。”
不難猜出,那個阿藍原本應該是杜氏的人,結果不知被高美人用什麼法子撬走了。
石榴道:“娘娘給了高美人幾個月的時間,若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也枉為美人之位了。”
德妃照着鏡子撫眼尾:“高美人不好用,争不過杜氏,連玉貴人都要越過她了。待明年大選,本宮得好好挑挑,需得照着皇上的喜好,杜氏、玉貴人那般嬌美樣貌的扶持才好。”
“娘娘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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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景仁宮呆的日子,對于沈青青來說,簡直無一處不好。
賢妃手握宮權,又護自己人,她宮中的宮人沒有人會怠慢,宮衣送去清洗,不僅送回來得快,上面還帶着淡香,宮女份例中的首飾也不會有瑕疵,都是專管此事的女官檢查過才會送來,景仁宮宮人月例也不需大宮女專程去取回來,反而是主動送過來。
景仁宮出去的宮女,無論是誰,都會被叫一聲姑娘或是姐姐。
至于青玉和青古,衆人都叫她們姑姑。
最讓沈青青滿意的莫過于景仁宮的小廚房,賢妃的膳食除了從禦膳房拿,平時喜歡吃什麼,都會叫小廚房準備。因此每日都會有米面菜肉往小廚房送,有些菜肉儲藏不當一日便會壞,賢妃當日用不完,為了避免浪費,廚娘就會額外開小竈,給景仁宮的宮人加餐。
這也是得了賢妃的首肯,是賢妃對景仁宮宮人的恩典。
沈青青不必再因為長身體不經餓時去膳房用銀子買菜,從而一個月下來明明宮内包吃包住還攢不下一個子兒了。
她在景仁宮養傷,不好出去活動,然而芰荷一次回來卻給她帶了一瓶金創玉髓膏——瓶身上清清楚楚寫了一豎列五個字,并沖她眨了眨眼。
這可是皇上、乾清宮才有的聖藥。
這下她就确定了,芰荷确實跟小定子有聯系,她大概率是王積貴的人。
芰荷早知沈青是自己人,說明她在王積貴一派的級别大概比沈青略高,也應是受了小定子的要求,對她多有照拂。
事到如今,沈青所糾結的她到底是否要為王積貴一派幹活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明面上,她是賢妃的人,私底下,她與王積貴一派有聯系,其實暗地裡,她還拿了惠貴嫔身邊翠環遞來的橄榄枝。
理不清了,完全理不清了。
芰荷的主動暴露,沈青驚喜過後,便與她更為親昵了,她問芰荷:“姐姐,你知道杜氏以前的宮女朝露,現如今是哪一局的女官嗎?當日我看朝露的服制,已經是正八品的女官的了。”
芰荷問:“為什麼要問這個?”
沈青歎了口氣:“杜氏還是婕妤時,她身邊有一位從家裡帶來的宮女玳瑁,此人與杜氏謀害宮女的事有關,當晚受過罰後便被逐出了宮。朝露是玳瑁手底下的宮女,我總覺得她好似有點不太對勁。”
她不期然想起朝露離開杜寶林那天的情景,朝露是那樣的自信淡然,仿佛一眼看透了杜寶林的未來,走的沒有絲毫猶豫。
當然,除了珊瑚,聽說杜寶林去冷宮時珊瑚毅然跟了過去。誰離開杜寶林都不會猶豫。
“希望是我多想了。”這要她怎麼說她懷疑朝露在夏蟬和文心的死上推波助瀾,懷疑劉順本就沒遵從杜氏的命令直接将人搞死了,懷疑朝露和劉順背後可能是同一個主子。
劉順在織雲殿時,可是極為不受杜氏待見,那杜氏緣何要劉順幹這事,明明還有一個更适合的當時織雲殿主事公公,想來必是有人為劉順引薦,那人隻能是參與此事的玳瑁。
若朝露能鼓動玳瑁,這就是一個很完美的計劃。
任憑杜氏怎麼辯解都不會讓人相信她沒想那麼幹。
再又出了杜氏傷宮女的事,更坐實了她心思惡毒,弄死兩個宮女想來也是她能幹出來的。
芰荷不解,但還是應下:“我幫你問一問,青玉青古兩位姑姑應當知曉。”
六局中屬于賢妃管理的三局事務,青玉青古都會經手,問她們再快不過了。
芰荷伸出手,按了按沈青的眉頭:“小姑娘的心思不要這麼重,不然該長不好看了。”
沈青呆滞擡頭,看到芰荷輕松的模樣,不由大悟,芰荷知道的陰私經手的事宜不比她少,但卻絲毫不被這些事困擾,活得通透自在。
若她再陷入這些事裡,沒得先把自己累死,何不在此之前先當個快快樂樂的小宮女?
沈青機靈地沖芰荷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臂搖了搖。
“芰荷姐姐,我們午膳吃什麼?小廚房會加餐嗎?”
芰荷失笑,說午膳與昨日應該大差不差,說廚娘今早恰好做多了糕點,每人應能分到兩塊。
沈青聞言,幸福地都快暈了。
兩塊,這是特意做多的吧。
嗚嗚,賢妃好,廚娘好,芰荷也好,反正沒有什麼不好的。
芰荷下午的時候便問清了朝露如今是尚宮局司薄司正八品掌薄,因尚宮局是賢妃娘娘的職責範圍,沈青定然不相信朝露是賢妃的人,不然賢妃何必去猜疑,于是轉身将朝露的事挑挑揀揀告訴了萱草。
萱草雖遲鈍,但跟在賢妃身邊久了,也鍛煉出來一些,且她謹慎,不放過一點可疑之處,當下便派人去查。
然後發現朝露與司薄司中一位正七品的典薄有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