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的封後大典舉辦得很隆重,有錢全忠在一旁統籌全局,青玉青古很快上手了相關事宜,就連萱草都變得穩重起來。
沈青跟着萱草幫忙,待遇一升再升,後宮的宮人見了她,一個賽一個尊敬。
封後是朝堂和後宮一等一重要和熱鬧的事,整個京城都因此氣氛熱烈情緒高漲起來,一掃先帝駕崩三年内的肅穆。
經此一事,京城官員家的适齡子女開始相看定親或完成嫁娶,一是先帝孝期内不允許當官有功名者嫁娶,違者奪官褫爵,這一耽擱,就耽擱了三年,有些男子女子的年齡都拖大了,需要盡快完婚,二是明年是三年一大選的日子,官員家中适齡女子需要經由層層選拔成為秀女,入宮選妃,但若在大選之前定下婚約,便不必成為秀女進入皇宮。
對于這件事,素來都是這麼操作的,皇家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不願意進宮的強納進來,興許會有頂着九族也要傷害皇上的人。
不如各退一步,兩家歡喜。
陸府。
陸家長女陸雲湄帶着婢女星羅穿過抄手遊廊,去向陸家主母請安。
“母親是在憂心女兒的婚事?”陸雲湄睜着眼睛看向陸家主母林夫人林婉,明明什麼都沒做,但陸雲湄的那雙眼睛像個鈎子一樣,勾得人心神蕩漾,她本人更是一身雪肌媚态橫生。
陸雲湄是陸家庶長女,她的親生娘親揚州瘦馬出身,被人轉手送給了陸父做妾,人人叫她雲姨娘,那一年,陸家老爺一直流連在雲姨娘身邊,親娶的妻子林婉頗受冷淡。
然而好景不長,雲姨娘産女時難産身亡,隻留下了一女,便是陸雲湄。
彼時林婉膝下無子,整個陸家都隻有陸雲湄這一個孩子,林婉便将陸雲湄抱在自己膝下撫養,雖未成為嫡女,但待遇和嫡出的一般無二。
林婉雖不喜雲姨娘,但對小孩沒什麼惡感,得了女兒也隻像其他人家一般用心教養,然而陸雲湄越長,她的容貌就越掩蓋不住,比之雲姨娘那時更為出色。明珠掩蓋不住,即便林婉常常将陸雲湄拘在家中,但京中關于她容貌顔色還是流傳頗廣。
臨近大選,陸父有心讓長女進宮為家族謀一份長久富貴,林婉覺得不行,仍是照常為陸雲湄相看人家。
以陸雲湄的姿容,她隻能高嫁,但選來選去,林婉看上的幾家要麼家裡有個強勢的婆母,要麼家中兒郎不頂用,要麼長嫂是個不好惹的,要麼家裡的小叔子是京中有名的纨绔。
總之,沒個順心的,這幾日,林婉都吩咐身邊的婆子熬藥來喝了。
面對從小看到大的陸雲湄,林夫人即便身為女子,也不可避免恍惚了一瞬:“是有這事,但婚事還需你自己挑一挑,這幾家……”
林夫人還未說完,陸雲湄便道明來意:“母親,女兒願進宮參加選秀。”
林夫人皺眉:“可是你父親和你說了什麼?不必管他。”
陸父是個不中用的,年輕時還看着有點前途,然而年齡越大,越在一個從六品的官位上蹉跎,與他同一年參加殿試的人有的都已成三品大員。
陸雲湄微微一笑:“不全是為了父親,女兒更想成為阿弟的助力。再者,成了皇帝嫔妃,便無人敢輕嘴薄舌于我,嫁人當嫁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女兒想進宮看看。”
陸雲湄的弟弟是林婉唯一的孩子,今年十二歲,也是個俊俏的少年郎。陸父在雲姨娘走後悲痛之下染了酗酒的毛病,後來一朝大夢初醒,才察覺這三年來自己愧對了妻女,與林婉重歸于好後,林婉于次年産下一子,名為陸雲圭。
陸父從小是神童,後來酗酒後才情沒了大半,陸雲圭沒繼承到父親的神童之名,隻是小有聰慧,仕途恐怕更為渺茫,但有個寵妃姐姐,卻是大不一樣了。
林夫人聽到陸雲湄提起陸雲圭,心中瞬間不堅定起來,她不在意陸父,但陸雲圭卻是她唯一的指望。
“後宮人心難測,你如何挨得過其他嫔妃的針對?”陸雲湄她從小養大,順利進宮是沒問題的,若有問題,隻能是宮裡的人不願多一個勁敵,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陸雲湄:“所以我才來尋母親,聽說我小娘留下了一個仆人,女兒想見一見,像她學一些東西。女兒覺得,在宮中,有皇上的寵愛加自身的謹慎,一切陰謀詭計便可迎刃而解。”
林夫人看着陸雲湄慢慢羞紅了的臉,便知她有了自己的主見,終是點了點頭。
當年她嫌棄雲姨娘的手段下三濫,便一直不讓陸雲湄見雲姨娘倚重的婆子,但陸家小,陸雲湄對那個婆子的存在也是知情的。
陸雲湄拉住林婉的胳膊,緩緩将頭枕在了林婉的肩頭:“女兒知道母親為我好,可女兒也想為母親做些什麼。”
林夫人歎了口氣,冥冥之中,陸雲湄走上了她小娘的老路,但天家嫔妃,總歸是有些不同的吧,她隻願陸雲湄此入宮門,一切順遂。
她扶起陸雲湄:“既然你要入宮,陸家便該舉家托舉。我們家在宮中也是有一點人脈的,且宮裡的惠貴嫔是我娘家族妹,她無寵在身,但好歹是一宮之主,想來會因這些親緣幫襯你一二的……”
窗外大雪紛紛揚揚,皇宮裡的宮牆深院也換了一套銀裝素裹的裝扮。
坤甯宮内。
萱草在廊下望着雪景,重重打了個噴嚏。
沈青一身厚宮衣,正組織小宮女給掃雪的宮人熬姜湯,見狀親自為萱草端了一碗過來:“姐姐,快些趁熱喝了,不然又該染風寒了。”
也是因為下雪,萱草寒風入體,就生了病,皇後娘娘特意為萱草多添了炭,讓她養好病再來近身伺候。
彼時賢妃剛成皇後沒多久,萱草太高興,便在今年的第一場雪時帶着小宮女去玩雪,便樂極生悲了。